我开心木坠不击生物,吾乐意扶花赶驱蚊虫;我仰便是礼遇日,吾俯则为恭迎山;生命有度我不渡,天路无常我有尝。——林咆盘泥险一切恢复如初,天高云淡,万象更新。天上飘舞着青蚨一只,说来奇怪,青蚨向来成对出现,可此蚨形单影只。不过它时俏似精灵,时素雅如仙,不是寻常青蚨样貌,定属王族类。“胡闹,不是说及笄前不许你踏入这秽境吗?”
望着天上青蚨,蚨王怒怼道。此时他已盘膝坐下,休养生息后状态稍加好转。不时,青蚨化作人形,作我见犹怜少女状,青葱可爱。甫一出现先是冲正在与老龙交谈的林时雨笑了笑,遂俏皮快步袭向杜渐,挽起后者手臂,边甩动边卖乖道:“杜爷爷,你看我爹爹。”
显然,她还不知道此时二者关系僵化,不过此一番举动,稍微机灵点的则看得出杜渐平日里很宠这个丫头。“这盘泥险的秽物尽数被遣去福地,哪还算是秽地,如是说来也不竟如此。”
杜渐毕竟有愧于蚨族,试探性说道。蚨王闻声不语,闭目调息。见是,杜渐拉起芙菱又走向天、林与老龙的圈子前,并对老龙道:“你说的那个造化,也带上这妮子吧。”
“你脱困我也算功德满,未求过你何事,此为其一,其二便是我不再回归本体,你我从此陌路。”
于此同时,芙菱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猜的不全,一副迷茫状,毕竟他错过了之前种种。遂有天庚拉她过去,献殷勤的讲起此间事物发展,到自己引动异象的时候刻意大加渲染,而至林时雨时还不忘加几分感情色彩的贬低,只是似乎芙菱仅被林时雨的故事牵动心绪。这惹得天庚很是不快,不过想起与林时雨赌斗的彩头后,不免脸红几分。期间,每当芙菱望向林时雨时,后者总不动声色的看向别处……“你可想好,你若回我本体,我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让你感受地仙这奥妙境界,且将来极有可能功垂天仙,你我入道不就为体悟那道法自然的伟岸。”
老龙盯着杜渐,咄咄发问道。“吾厌倦了求索,但追寻愿傍清溪结草庐,晓月残风度余生的闲情雅致。”
杜渐不理老龙的强势,眺望远方一副心驰神往的洒脱。闻是,老龙心中暗骂不知多少句,但见对方心意决绝,只得作罢,毕竟这“精骛八极”的功法自己也在探索阶段,没成想自己所化身外身竟能自成意志,且若其本身不愿,也无法强行收回。想来和其在外界久居近千年有关,这才脱了缰,自成一派。“你不愿回归也罢,但福泽这事则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也得试试她有没有这仙缘。”
老龙知木已成舟,劝说肯定无济于事,毕竟这道身外身也同自己一般桀骜难驯。“怎么试?”
杜渐噙一股古怪意味道。“喏,这不就是试龙河吗?”
老龙又眯起眼,笑吟吟道。“嘁,你不愿给芙儿机会直说便罢,何必刁难。”
远处蚨王盘膝而坐,不睁眼,冷冷说道。看来他并不是不疼这个女儿,只是身为妖王他的严格额外出众罢。“哼,就是。虽然你和杜爷爷本是一体,但是你心思可真坏透了。”
芙菱本就是小孩子,虽然天庚将其族缘由一一说明,但她哪有什么种族大义,谁对她好她当然向着谁,并且杜渐也并非杀她族谁,而且按照推演确实两相有仇在先,一切有因有果,杜渐错大不过理,故而她维护,这般说道。语罢,还不忘向杜渐微笑示意。面对芙菱一笑,杜渐倒觉得一切的一切又值得了,不由老脸一红,老身畅怀。老龙倒是不怒也不气,平和的道:“不试便不试,我倒无所谓,反正多一个人加入就要多分一份机缘。”
林时雨自刚才起一直打量着试龙河,方才停止了感悟。转身对芙菱说道:“谢谢你的芣苢,每天的参禅都会很清新舒适,我的伤才好的那么快,不久前的顿悟也得益于此。”
言毕,林时雨竟出乎意料的主动向芙菱走了过来,递给后者一柄桃木梳子,做工糙,款式差,普通至极。而且递给芙菱的时候,还不小心触碰到芙菱的小手,一时倒是芙菱害羞了起来。她再怎么主动终归还是女孩子,而且以往她只是对这个相貌平平俏强的小子有好感,取笑意味更多一些, 但当林时雨“主动”起来,她佯装的主动可就荡然无存,小女儿态原形毕露。“这个就当谢礼罢,你去试试,说不定有甚惊喜等着你呢。”
接过林时雨平淡无奇的礼物后,芙菱喜上眉梢,如获至宝般敛入内怀,两手贴在胸前,娇赧羞怯般不自在,反观林时雨此时,却是真不自在。一旁天庚见这两人如此亲密,自然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快,不过在看到林时雨掏出那把木梳时,却陷入了思考。若说按照林时雨这种榆木脑袋的人,自不会刻意讨好女孩子,更不可能带与修行无益的身外之物,这梳子的出现着实有些耐人寻味。除非,除非那是“向壁虚造”演化来的。可根本不可能,以泣血族的天赋与见识,这向壁虚造难以修炼的程度天庚平生仅见。到现在自己也就勉强记住总纲,即就如此念起来都觉得头疼欲裂,而这显然还不算入门。反观林时雨,若其向壁虚造已臻至凭空化物的功夫,就算他变化的物品粗糙,但这线路赫然是大衍初具,与自己差出难以道理计之之距。果真如此的话,那他泣血族的天赋岂不儿戏,他并弃血筋的骄傲岂不笑话?但当一切都说得通的时候,天庚只觉虚幻。明明这小子那么普通,能看到修行的天赋也就平平淡淡,可当真就超越自己了吗?正在天庚思海遨游时,芙菱已经鼓起信心走至试龙河边。她深深呼吸两口,还未学什么仙途法门的她此时不紧张是假的,好在此试止测试天赋,这不禁让她释然几分。但更多让她不再畏惧的还属林时雨的鼓励,想到这她不觉脸上升起了两朵红晕,可能是怕旁边一众人和看客妖们发觉有异,遂连忙把手探入河流里。只此一举,牵动的竟有岸上除老龙外所有人的心,妖族青年喜欢有实力和绝美的异性,自不须有什么掩饰或扭捏,妖族就这般坦率。蚨王与杜渐的紧张不消多讲,天庚亦是。至于林时雨,也许他在帮芙菱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虽然现在又好像漠不关心般,不过,谁知道是不是假装。芙菱一手入水,试龙河未曾起异,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但若说丝毫不变就有些不寻常,毕竟芙菱的天赋绝对奇佳,从蚨王与杜渐的态度,以及最近妖族盛传的风声中就可见一斑。老龙见状,摇了摇头,就欲离开。“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芙菱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将另一只手也放入水中,而这只正是接过林时雨礼物,有过肢体接触的手。初入水时依然无甚波澜,岸上林时雨见状则稍稍松了口气,老龙则是在她现此举时,转回了头,郑重凝望着,似乎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半晌,异象仍未起,只是从上游又回来一物,待其近了,细细看来仍旧是一尾鲤鱼,没甚特异之处,稀松寻常。这动静与天庚比都殊为不及,更遑论林时雨,这等结果确实差强人意。芙菱还在希冀着后面有甚惊喜,她翘首以盼眺望远处,浑然不理这尾,可终究没如意,测试就此结束。正当她耷拉起脑袋,愧对众望时,老龙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她旁,道:“测试通过,你可以随他们去。”
罢,再对河里那一尾鲤鱼道:“你我同为水族,我不害你,你仙缘足够,道心坚实,若我所料不差,起先那一池鲤,无一凭借自己可跃过龙门,而你决计可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你且去冲吧,虽道阻且长,但自成龙好过借他人之光。”
老龙说完,一弹指协起柔风一阵,将这一尾鲤再度卷回上游。林时雨见状若有所悟。心想原来妖族杀业也非滥杀,万物成道果然早有定数。天庚则备受打击,依老龙意思,芙菱这一尾好过自己成千上万岂不是说自己仙缘也不如她?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仙缘不过是林时雨借给她的罢了。所以现在,若论他真正输的人,仍旧林时雨一人。芙菱大喜过望,毕竟自己爹爹在一边看着,若当真不就,还真有点下不来台。到时候,真没法交代。“我所说的泼天仙缘就在锁着我的澹台水府里,你们三人可敢进去一试?”
老龙转过身来,器宇轩昂朗声道。此时,天庚和林时雨已经并在芙菱两侧。林时雨先接过话头道:“有何不敢,这世间不就是我辈来体验戏耍的吗,天路无常我有尝。”
闻音,旁边两人同样荡涤起豪情两股,目光灼灼,跃跃欲试。“好,依我的能力如今只能打开这澹台三日,合算澹台府里的时间大概三年,而我对你两提的那东西不太好取,不管你们得不得到,时间结束必须出来,否则我没把握保证你们还出不出得来。”
语罢,杜渐也不耽搁,直接印舞如飞,翻停戌字作止,狠狠按在地面,顿时夜昼替,瑶光摆驾,翠微北斗显。那本已沉寂虚无里的澹台府门再显,继而裂开一人腰粗。“快点进入,每一刻都很珍贵,能否功成也许就在这息秒间。”
杜渐催促道,倒不是因为费力,因为他着实也热切得到里面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天庚一步踏入,一扫之前胆小的形象,兴许是林时雨接二连三的打击惹他奋发图强。芙菱也不愿露怯,见有人先入,便欲进,却被蚨王叫住,此时蚨王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他移形换影至芙菱旁道:“本以我族规矩与你天赋决定,及笄年龄为你接触道途的最佳年龄,现在却有变,不得已提前。进去后你便可以习练,但须知道途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一定要勤根不辍。”
语罢,蚨王从其背后拔下尾翅一扇,塞给芙菱道:“好好照顾自己,遇到危险切不可勉强,此宝可助你逃离。”
杜渐不知何时也点在一旁,递给芙菱一块鳞片。老龙见是这物下巴差点没惊掉,不过想想杜渐之前态度,似乎又释然了,止摇摇头,未说什么。芙菱却没多语,轻轻抱过蚨王并杜渐,似见蚨王转性一时有些许难为情,害羞般迅速点入澹台水府内。林时雨亦大步流星,就欲进入。蚨王却对其说道:“小子,我两确实有点过节。但我依然要你护好芙儿周全,否则就算你背后靠山是白发娃儿那层次,我也必杀你,一次不行便一万次,至死方休。”
蚨王声轻言重,意味不言而喻。“您放心,小子不至于迁怒给一女子,就算我自己出不来,芙菱绝对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见林时雨信誓旦旦的说,杜渐和蚨王这才放心。“小子,你确实不简单,虽然你资质平平,但就论仙缘这一块却蒙天独厚,单说那女孩若不承你的帮忙,测试决计过不了。你能引来异象便罢,你随手触碰一下就能让那女娃娃获与你同等福泽,这确实闻所未闻,见也未见。”
识海里,老龙传来一段话语如是。林时雨闻罢,自信一笑,不语便跨入澹台。“你叫什么名字?”
老龙再发问道,这次却是张口发声,夹杂着源气,声音浑厚有力,震耳欲聋。“林时雨”澹台里同样传来一道声音,裹着源气,充满着自信与不屈,旷野上传的极远。这一日,林时雨之名犹如长了脚般在邙山妖族里广传,势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