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说那些干什么!小冰都没有了,小凌有出息没出息的,咱俩身边也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了,以后咱们老两口养老还得指望着她呢,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吧,”白父有点听不下去了,扯了扯白母的袖子,“话说回来了,现在你看他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容易了,当初他也不是偷偷把小冰的车给开走了,归根结底不也是小冰自己没有主心骨儿么,她要是不答应给人家开,谁也不能抢了钥匙把车开走不是么!所以说这里面少说也有小冰占了一小部分责任,一面倒的怪大女婿也没道理,还是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吧。”
“得了吧!你不说,我也不说,咱们就是因为谁都不说,你看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明明是小凌他们两口子得了好处,还搞得好像他们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私下里早就问过小冰了,我问她到底给了小凌两口子多少钱,小冰说她一共给了十万块,一股脑给存在医院里了,她亲自存的,中间还总拿水果营养品去看,等出院的时候用了多少,退回来多少,她就没打听,说就留着给姐夫补身体。”
白母不高兴被老伴儿制止,愈发气闷的说,“十万块钱啊,那是个小数目么!我问小凌她男人怎么样,小凌就光说是伤了骨头,你说伤个骨头能需要花多少钱?能剩下少了么?结果回来之后你看他们俩,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成天穿得破破烂烂的,什么旧穿什么,外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俩吃了多大的苦头,吃了多大的亏似的。家里面呢,缺什么少什么,我一问小凌要,小凌就去找她妹妹,你们给我评评理,小冰两口子都给他们那么多钱了,过后我这二女婿也是厚道人,不计较大女婿把小冰车子撞坏了,花了那么多钱,还把他们给安排到自己那儿上班,小冰回来都给我讲了,说他们两口子工作又清闲,工资又高,别人想找那样的工作都得挤破头,结果小凌他们俩不领情不道谢的,还装得很紧巴一样,你说她男人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不图她拿钱出来孝敬我和她爸爸,那也用不着好像被她妹妹害了似的倒打一耙吧!我为她干啥弄出那副样子过得那么穷酸,她跟我说得省钱还债!家里有没有外债我还能不知道么,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是我们也是很有原则的家庭,但凡撑得住就不会出去借钱去。再说了,现在家里家外,谁能比我们二女婿还有钱啊?她要真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还能不第一时间就跑去问小冰和我二女婿开口?我估计就是怕别人说她拿了妹妹那么多钱,做戏呢。”
“那既然不相信,你没有问过白玉凌到底欠了多少钱,为什么会欠别人钱么?”
顾小凡忍不住有点想要皱眉头,不过依旧是耐着性子问。 白母立刻就摇了摇头:“我没问,我这个人厚道,我问得多了,万一她自己圆不了谎怎么办?到时候脸上多难看,我这也是成全她。再说了,她也三十来岁的人了,这么大人真有什么事,当然得自己解决,我不能给她打开那个口子,回头我问完了,她两口子万一回头来啃老,我们怎么办?我们养孩子是防老的,可不是老了老了,剩一把骨头还得被她们啃的!就是可怜了我懂事的小冰了……又聪明又漂亮又有出息,还那么孝顺,怎么就出事了呢……” 说着说着,白母便又悲从中来,重新上演了一场哭天抢地。 “白玉凌和白玉冰姐妹俩的感情也挺深的吧,我们了解到白玉冰家里的吃用一直也都是白玉凌在帮忙张罗。”
这回钟翰丝毫没有打算出言安慰白母的意思。 “那不是她应该的么,本来当姐姐的,从小得帮父母分担着点儿,她长大了,爸妈岁数大了,帮爹妈疼一下妹妹都是应该做的,更何况我们二女婿还给她发工资。”
白母擦着眼泪回答,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对白父说,“也不知道小凌两口子在二女婿那儿干的怎么样,表现好不好,你说小凌的男人要是把工作给丢了,就他那么个残废,以后咱们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玉凌和她丈夫的感情应该挺好的吧?”
顾小凡趁着白父还没有搭腔的时候,见缝插针的追问了白母一个问题。 白母哼了一声,态度和说起白玉冰、施逸春的时候可谓是天差地别:“还不是小凌那么个死脑筋,当初找对象就不考虑考虑对方的家境,公婆那边什么家底都没法儿帮着铺垫,现在连赚钱养家都困难的一个人,她还当做是宝一样!”
“外人在呢,你就少嘀咕几句这些吧。”
白父偷偷瞄了一眼钟翰和顾小凡,提醒白母不要在别人面前做那么多现实的考量,“大女婿受伤高低跟咱们白家有关系,那你还想让小凌把他给蹬了重新找?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我不怕!我怕什么!小冰死了我魂儿都丢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谁愿意戳谁就使劲儿的戳!直接戳死我算了!”
白母被老伴儿抢白了几句,不知道是悲从中来,还是觉得在外人的面前失了面子,一面说一面捶胸顿足的又嚎哭起来,白父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阴沉着脸默默陪着。 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也觉得没有呆在这里听白母哭闹的必要,便起身告辞,白父把白母留在客厅里,自己披了外套送钟翰他们出门,走到门外,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老伴儿那人,头发长见识短,而且也是一辈子穷怕了,还有就是心疼小冰出事儿,难受的厉害,心里头有股火儿没出发,这不找茬儿就都给按在小凌两口子头上了,你们俩别当真,左耳进右耳出吧,丑也好俊也好,有出息没出息都是自己孩子,左手右手那只不都是自己的手。”
钟翰对他点点头:“你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也不多打扰了,有什么进展我们会尽快和你们或者白玉凌取得联系的。”
白父听他这么说,又拜托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回去。 “白玉凌之前在家里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我觉得她妈妈那个人,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这么势利眼。”
上车之后,顾小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钟翰听,“当时白玉凌去公安局认尸的时候,说如果死的是她,说不定会比白玉冰给家里带来的打击小很多,我当时还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结果今天来到她家里,和她父母见过面之后,方才我听她妈妈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假如我要是白玉凌,我搞不好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再说句可能有点过分的话,就冲刚才白玉冰妈妈的那些话和种种表现,我都忍不住怀疑她自己心里也是宁愿用白玉凌替换白玉冰吧!”
“这种问题不好乱假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白家的这老两口,对子女的问题上确实是有些势利眼,只不过白玉凌父亲比母亲能略轻一点,或者说他更现实一点,知道白玉冰出事了,以后能指望的孩子就只剩下了白玉凌,所以反而就不去抱怨和嫌东嫌西了。”
钟翰对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不美好一向比顾小凡的承受能力更强,所以也没有她那么明显的愤愤不平,只是颇有些同情白玉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白玉凌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妹妹的阴影下,姐妹俩各自结婚之后,她自己选择的老公和婆家更是被施逸春甩出了十万八千里远,这些年来,她的心里面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平和,什么想法都没有。”
“是啊,从方才白家父母的话里也听得出来,他们的说法和徐天慧给咱们提供的情况基本上是吻合的,在这件事上徐天慧没有说话,白家父母应该也不可能在白玉冰出事之后还打着她的旗号去骗人的,结合从医院方面的情况来看,白玉冰肯定是没有去过医院看望或者帮忙照顾过姐夫,从头到尾只去过一次,还停留时间非常短暂,一次性存了十万块钱进去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顾小凡仔细回忆最近的调查收获,“施逸春是知道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白玉冰催促她姐夫开自己的车去取化妆品导致的,也给了白玉冰一笔钱让她去支付她姐夫的医疗费,这件事也撒不了谎,从银行的转账和支出记录就不难验证了。那么说起来,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有白玉冰一个人在那中间玩儿了个‘两头堵’。那施逸春账户里出来的那笔钱,也没进入白玉凌丈夫的住院押金里,去了哪里呢?”
“这个很简单,查一下白玉凌那段时间银行有没有数额相符的存入记录基本上就能够确认了。”
钟翰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顾小凡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钟翰说:“假如我是白玉凌,我觉得我心里会非常恨白玉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