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一切从我怀里抢过他爹的遗体,紧紧地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很伤心。我没有他那么伤痛,因为我知道,他爹已经随佛而去,得到了好归宿,我应该随喜才对。我过去劝他:“孩子,节哀顺变,你爹已经被佛接走,去佛那里做菩萨了,你应该为他高兴,让他高高兴兴的走才对。”
他没有理我,只是继续哭,直到哭累了,才停了下来,问我:“娘,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说:“先把你爹火化了再说。”
他没有反对,说:“我去准备柴火。”
我叫住他:“哎,回来。”
他停下脚步,转头问我:“娘,还有什么事?”
我告诉他:“孩子,你还是叫我师父好了。”
他一愣:“你不做我娘了?”
我说:“我答应了你爹,要做你娘,就肯定要做你娘的,只是我现在是一个尼姑,要是你叫我‘娘’,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对你对我都不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收你做徒弟,然后我们以师徒相称。”
他说:“好。”
叫我一声,“师父。”
听得出来,他并不愿意认我这个娘,只是父命难违罢了,现在我不让他叫我“娘”,而要收他做徒弟,他反倒没有那么抵触。我说:“你也不要去准备柴火了,我庵里就有柴火,你把你爹背到木仙庵去,我也送他最后一程,顺便把他的骨灰给供奉起来。”
他答应下来:“好的,师父。”
就把他爹的遗体背起来,跟着我回木仙庵,来到门口,我叫他,“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开门。”
翻墙进去开了门,叫他,“进来。”
他进门后,把他爹的遗体平放在地上,我去叫醒秋莲和上官妗儿:“起来了,有活干了。”
她们睡眼惺忪地问我:“大师,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活要干啊?”
我说:“要给人做超度。”
她们说:“哪有大半夜做超度的?”
我说:“等你们给火化窑准备好柴火,天早就亮了。”
她们不情不愿地起床去干活,给火化窑添柴火,我则出门去照应李明华。他看到我出来,要给我磕头,我不许:“免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磕头。”
他答应下来:“是,师父,我记住了。”
我点头说:“很好。”
带着他顺时针旋绕他爹的遗体念佛,直到那两个丫头来报告,说已经给火化窑添加好了柴火,我才让他把他爹的遗体搬进去准备火化。在我的指挥下,他把他爹的遗体安放好,封堵好窑口,然后去点了火,我则在火化窑外给他爹念《地藏经》,祈愿他爹往生莲品高增。念完经,我告诉他:“等三天后开窑,会有舍利子的。”
他又来问我,“师父,什么是舍利子啊?”
我说:“舍利子,就是遗骨,但是又与普通的遗骨不一样,比普通的遗骨坚固多了,而且还五颜六色的,很好看的,一般来说,往生的人都会有舍利子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又说:“师父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是往生呢。”
我说:“所谓往生,本来是指人死后转世,但是一般是指人死时得到佛或者菩萨的接引,投生到佛或者菩萨的世界里。”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爹他去佛或者菩萨的世界了?”
我点点头:“是的。”
他似乎很信任我:“谢谢师父。”
我说:“你不是女人,可不能住在这尼姑庵里。”
他问:“那我住哪?”
我指了指隔壁:“一会儿我带你去隔壁沈家,先借住几天,然后给你点钱,你自己去买个房子住,要是你会行医,可以开一家医馆或药铺来营生。”
他说:“我倒是跟我爹学过医。”
正说着,秋莲那丫头来报告:“大师,秦家少爷来了。”
我说:“请他进来吧。”
她就去把他请了进来,今天刘氏并没有跟来,只是他自己来,他见了我就说:“大师,贱内说叫我来问问大师,还有什么需要。”
我说:“需要暂时倒是没有,只是想打听一下,哪里有房屋卖。”
他问:“大师要买房?”
我说:“是。”
指了指站在身旁的李明华,对秦家少爷说,“这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也是我的徒弟,他不是女众,不方便住在庵里,所以我要买个房子安置他。”
秦家少爷说:“大师,这个不劳您破费,我家就有空闲的宅子,送他一套就是了。”
我说:“这怎么使得?”
他说:“这怎么使不得?我本来有一笔烂账,亏空很大,老爷子整天念叨着,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可是按照你教的佛法才修了两天,今早就把这笔烂账给收回来了,亏空也填补了,老爷子也不说我了。”
我说:“这都是菩萨保佑,我怎么敢居功?”
他说:“大师说差了,这虽是菩萨保佑,但也是大师把菩萨介绍给我,我才得到菩萨保佑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大师的功德。”
我问:“秦少爷,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收下了,只是你那房屋可有码头?”
他问:“不知道大师要什么样的码头?”
我说:“他爹是前朝御医,医术精湛,他跟他爹学过医,会医术,我打算帮他开一家医馆或者药铺,一来他也好有个营生,二来我也对得起他爹了。”
他说:“这个容易,回头我叫人收拾收拾就行了,要不了三五天,他就可以搬去住了。”
我点头:“那就有劳秦少爷了。”
他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我说:“应当的,对秦少爷来说这是小事,可是对我来说这可是大事。”
恰巧许氏又来看我,看到李明华,就问我:“大师,他是?”
我说:“他是我的徒弟,李明华。”
给李明华介绍,“这是沈家大嫂,许氏。”
他就去给她打招呼:“沈家大嫂好。”
她应了一句:“李家小哥好。”
来给我道喜,“恭喜大师,你真有福气,收了这么俊的徒弟,你看他这长相,都不用雕刻,就是天生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