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看到宋知韫攥着楚玉的手。那双常年执起毛笔的手,将楚玉的手完全包裹住,紧紧的拉着防止对方乱动。贺聂挠了挠脑袋,暗忖:自家大人果然还是小孩子,连手都能被个书生完全包住。他走上前,手中扯了半个羊腿,递到楚玉面前:“大人!这是我从那群牲口手中抢来的,特地给大人留的!”
烤肉抢食,是他们这群人难得的乐趣,虽说每次年关烤肉分量准够,可抢来的总比分到的香。贺聂晃了晃手上的战利品,将羊腿递给楚玉:“这是烤的最香的一只,都留给大人了。”
楚玉见拦不住宋知韫继续喝,倒也没想着要再去拦他。他愿意喝,谁便也拦不住。楚玉转头抬手接过了贺聂手中的羊腿,狠狠撕下一块肉。“嗯,确实香!”
楚玉面上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就着羊腿,将面前的酒饮尽。一场小小的宴会,叫镇北军中多了几分鲜活,烤肉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眼里,好像是照亮了火种似得,坚毅的光芒夺目至极。直至楚玉肩膀上一沉,转头才看见抱着酒杯的宋知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醉倒在她的肩膀上了。面前的酒坛子空了小半坛,全都落到了宋知韫的肚子里。烤肉的宴席也将落下尾声,在场将士们一个个面色红润,就着酒气对彼此侃侃而谈,谈天说地好不热闹。闹得过火了就去雪地上打一遭,松软的雪地延缓了力道,轻柔的保护着镇北军不受伤害。所以说大家都喝了不少,但现场唯一最早的,也只有宋知韫一人。周围的将士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柔弱”指挥使非常感兴趣。他们常年驻扎在北境,北境人大多豪爽,即便是城池中的女子,一个个也都是利索的性子,鲜少看到这样身上没二两肉的读书人了。宋知韫又瘦了。瘦的好似楚玉刚捡到他那一会儿似得。和她离开之前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相比,消瘦太多。这一路前往北境,只怕在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大人,这个指挥使酒量不行啊。”
旁边的士兵指着宋知韫嘲笑。北境的男人哪有喝上小半坛酒就醉得不省人事的。古峰适时上前:“大人,这指挥使今日怕是回不去燕塞城了,如今风雪正盛,军营中能供他休息的帐子,现在搭怕是也不行。”
楚玉抿唇,仰头再灌一口酒:“将他扶去我帐子里休息吧。”
楚玉的住处是主帐,虽说和普通士兵住的没两样,却总不算是怠慢了这指挥使。要古峰说,也就是楚玉的帐子了,他们大人总是爱干净些的,那帐子收拾的像是没人住过似得,和这些士兵们没得比。几近深夜,一起欢闹的将士们也都回到帐子中休息了,别看他们一个个喝的凶,心里都掂量着分寸,一个个也就七分醉,收拾了东西回到帐子,也都能睡个好觉。楚玉在主帐外面徘徊片刻,回到主帐之中,便能看到躺在床上酣睡的宋知韫。他面色依旧红润,身上酒气熏天。楚玉把他身边的狐裘拿了过来,拽了两把椅子过来,拼在一起盖着狐裘休息。主帐之中静匿,除了帐子外的风雪声,好似也就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楚玉一时半刻竟然睡不着了,她睁开眼看向床榻的方向,借着隐约的光线,能看见床上鼓起个大包,蜷着身子呼呼大睡。她轻笑一声,闭上眼睛。窗外风雪呼呼,巡逻的士兵放轻了脚步声,让尽兴了的兄弟们睡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