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宁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子珩在她眼里看见了光,那是星星点点的信任和骄傲组成的,似乎很久之前,他也曾看见过,那时候的光,是为了他而出现,只是太久了,已经模糊不清。陆子珩将脑海里深深的悔意甩开,才也跟着笑了笑,“我是真羡慕萧铎,有你这样信任他。”
“也不是信任吧,他就是那样的人。”
姜莞宁的语气又无奈又纵容,“有时候也不好,你看讨厌惧怕他的人有多少就知道了。”
尽管那次姜莞宁听见了萧铎吩咐牧曙的话,她也不曾怀疑萧铎,不过是疑惑与陆子珩有关罢了。与陆子珩的商议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两人合计半天依旧是一筹莫展,陆子珩还反过来安慰她,“去哪儿不是去?尽力便是,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让你如此担心,实在罪过。”
但姜莞宁打听到的并不是这样,她很用心地找人打听了陆子珩要去的地方,实际上比陶大人跟她透露的只言片语更加可怕。为何明知不妥却从没有人想过改变什么?因为从那里呈上来的政绩看上去很漂亮,无可挑剔。曾有人看不过眼此地官僚沆瀣一气,只做表面功夫,辖地内百姓苦不堪言却无处可逃,想要冒死揭发,结局便是意外身亡。意外得多了,也只能说明那些人运气不好,根本抓不到把柄,又因此地险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没人愿意沾染,只要看着还算安分就成。原本外放去那儿的人本就是那地方出来的,安排去那儿也是约定俗成的事,谁知会忽然有了变故。姜莞宁将打听到的种种都说给陆子珩听,“我不是吓唬你,我打听来的这些兴许是会有些微的夸大其词,但大多真实,以你的性子去那种地方,不啻于羊入虎口!”
她打听的时候越听越心惊,甚至给陆子珩出了另外一个主意。“如若不然,你就别去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哪怕不做官,就是做个教书先生也未尝不能实现心中抱负,这分明就是针对你的陷阱,你若有个好歹,陶大人该多伤心难过。”
姜莞宁依然保命至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另外一条道。陆子珩听到她提起陶大人也若有所思,“我考虑考虑。”
姜莞宁闻言心才微安,好在调令文书还未下来,还有放弃的机会。只是她没想到,等她再一次见到陆子珩,追问他可考虑好了的时候,陆子珩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黯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子珩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不去。”
“这是为何?”
“有人给我送了封信,说我若是不老实地接受安排,陶大人就会有危险。”
姜莞宁倏地睁大眼睛,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脚底心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她瞪圆了眼珠子,“谁!给你送信的是谁?”
“并不知晓,我只知道信送到之后,陶大人在街上被拥挤的人撞了个跟头,崴了脚,谁推了他他也没瞧见。”
陆子珩垂下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痛苦,“陶大人那么大年纪了,身子本就不大好,他还安慰我没事……”姜莞宁雪白的牙齿咬出咯吱咯吱的动静,“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