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李盏瑶“有孕”时,陈南青讥讽过他,“告诉过殿下您了,您这位十六妹妹,可不是善类。这个赌,您是一定会输的。希望殿下日后,可不要食言了。”
即便如此,李辄也认为,这是人被逼入绝境下迫不得已的自救。陈南青安抚仇丹使者后,又“巧遇”了徐公公。徐公公从陈南青口中得知,李盏瑶与邓决明的儿子绝对没有私情,大可放心去查,郭骞、邓鑫随便哪个。只不过徐公公这般没有底线,居然选择去验公主的身。陈南青提醒过徐公公,“这是皇家女,心性如何也比旁人高上几分,公公留一份情面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但徐公公没听。李辄得到信儿后是自愧的。所以即使发觉小十六异常凌厉,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也只当那是在宣泄愤恨。直到徐公公的血溅了他一身。徐公公死了,陈南青一点不意外。因为,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了解她,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视人命如草芥,踏山河而填私欲……多少个日夜,陈南青一闭眼,邓决明、夏子安、裴选、裴盈盈、程英,许多的翰林学士、新进贡生,千千万万个无辜百姓颠沛的景象,便一一入梦。他们无休不止的提醒他:这一世的苦难,不由自己来修正,谁来修正?这一世的正道使命,自己不背负,又有谁来背负?所以,他要她死,死在荒野,死在别国,死在无人问津的和亲后!李辄眼里的嘲弄和讥讽已经隐去,表情恢复成一贯的淡漠。“十六妹妹,不必这般看着我。你在等父皇吗?”
语气松快,好似这是一句极普通的寒暄。李盏瑶下意识从地上弹起来,甚至说话间已与他拉开三五步的距离。不应该,不应该!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被自己遗漏了。而遗漏的部分恰恰是最关键的地方。她飞快思索着,让脑中那些遗漏的点,开始自行拼接、串联。前世的今时今刻,她与李辄几乎没有交集。若说查抄茴云宫李辄是无辜卷入的,尚也可信。可他真若局外人,此刻出现在这儿的就应是老皇帝。而不是他!除非……牵动李辄的,不是自己,而是和亲本身。郭骞说过,与仇丹和亲是老皇帝自己提出来,可老皇帝就不是个励精图治的主。除非……有利可图,且这利,老皇帝还不想让内阁全知道!李盏瑶想到前世替老皇帝去江南敛财,突然冷笑几声。她不该笑的,可那种看穿对方的阴谋所带来快感,实在让她忍俊不禁。看来,当初的她,换成了李辄。“皇兄,请坐。”
李盏瑶避开地上的狼藉,冲对面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来是传父皇口谕的。徐公公死了便死了,十六身负和亲使命,日后谨言慎行,侍夫教民,绝不可辱大沥国尊。坐便罢了。”
李辄说完,抬脚便走。李盏瑶换上了言笑晏晏地表情,叫住他:“皇兄,在查抄茴云宫这件事里,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毕竟,我们好像不太熟,不是吗?”
李辄只当没听见,继续望外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不想再横生任何枝节。为此,他还拦下了皇帝。“皇兄!仇丹其实是个好地方吧。比如,风沙多,石头多,地底下埋的东西应该也挺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