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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佛前诉说(1 / 1)

第二日,本该天一亮便出发,但驿站草料不足,需要从邵阳府调运草料供给数千匹战马。只是草料日近中午才运来。李盏瑶等人也只好等在驿站。她百无聊赖,临窗而坐,突然看到路上大人小孩络绎不绝,忍不住问驿丞,“这天寒地冻又在郊外,怎么今日这样多人?”

“哦,回公主,今日初五,离我们邵阳驿十来里有个济光寺,求子求姻缘求仕途可灵了!赶着初五小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祭拜呢。”

“哦?怎么个灵法。”

李盏瑶来了兴趣。她一贯不信神佛,生死轮回,过去未来现在,西方极乐都是闻之了事。若不是前世替老皇帝修万佛殿,为讨好老皇帝恶补一些佛法知识,大雄宝殿朝哪个方向她都不知道。但今世呢,重生一回,却突然对神佛起了敬畏。驿丞道:“就说这求仕,有个姓卢的学生,从院试,到乡试都是头筹。他呢,每回考试家里人都到寺里吃斋念佛,祈求保他中第。果不其然!连他自己前不久也去寺里还愿了。还有好多个妇人,别处求子三年五载都不成,来济光寺两三回,第二年便落地了娃娃。公主您说,这还不叫灵吗?”

李盏瑶眼睛亮晶晶的,随声附和,“确实是灵。你们邵阳的风水好,养出的神佛也灵!”

“你感兴趣?”

李辄突然冷不丁出声。李盏瑶撇撇嘴,“好奇而已。”

“既然感兴趣,何不去看看?”

李盏瑶有些雀跃地反问,“可以吗?我们不是着急回京吗?而且,我行动有些不便,还是算了。”

李辄浅笑一声,“身残依旧礼佛,佛祖才见你诚意。”

李盏瑶默默瞥他一眼。“有齐昭跟着你,你自己再撑根拐杖,哪里去不得?一日而已耽误不得回程。礼佛蔚然成风,民风如此,去一趟也算体察民情,而且……”他话未说完,李盏瑶已懂话里的意思。老皇帝重佛,他既决心参与党争,父皇的喜好自然也得考量。“你也去?”

“自然。”

于是,李辄、李盏瑶、齐昭,陈南青四人低调装扮便去往济光寺。间隙里,头马车里探出,只见万壑争流,千崖竞秀,袅袅云烟间峻岭平岗,三山门外是彩云缭绕,两路松篁间半隐着钟鼓高楼。还真是一座有灵气的庙阁。一路上陈南青的脸色极是难看。他不能让李盏瑶发现任何端倪,又不得不应付她突然的发问。李盏瑶识人断物上辈子便练得炉火纯青,早就看出陈南青的不自在。是那种经常会在所谓清流身上看到的不自在——既瞧不上她,却又怕她,不得不听命于她的屈辱拧巴。陈南青上辈子便与她不对付,所以她也懒得对陈南青深究。到寺庙后,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让料峭春寒都显得些许可爱。李盏瑶故意问:“陈大人也信佛?”

“回公主,不信。”

“那陈大人信什么?”

“下官信自己,信天道。”

“天道不就是命?命不就是佛所说的因果循回?大人还说不信佛,明明是信而不自知,”李盏瑶也不想给陈南青狡辩的机会,又巧笑故意道:“神佛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听说大人二十又七还未婚配,求佛祖给大人赐一门好姻缘,不算丢人。”

李盏瑶呛完他便撑着自己的拐杖跨上石阶。齐昭过去扶她,却被她推开,“心诚则灵。”

李辄淡然笑道:“走吧,陈大人,确实该替自己求一门好姻缘了。”

虽穿了常服,但他四人气质非凡,李辄清俊英气一副贵公子模样,李盏瑶俏丽脱俗一瞧便是世家小姐,齐昭挺拔利落像个侠客,稍年长一些的陈南青不苟言笑却透着文人的儒雅风骨。寺院的师父立刻向他四人走来,齐昭给他两锭金子作为布施,师父立马将四人领至宽敞的蒲团前。高大的佛祖,垂眉低目,李盏瑶怀着虔诚的心叩在蒲团上。李盏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切地将心底呢喃诉给佛祖,让心之所向,寄托在未知上。“佛祖佛祖,信女李氏盏瑶,大沥朝十六公主,前世作恶,不得善果,可重入此生,信女只希望有勇气,有能力去做一个好人……也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再拜佛祖,信女心悦者,夏氏子安。”

李盏瑶慢慢睁开眼,才发现只有自己认认真真求了。李辄在一旁抱胸看她,笑言,“愿望太多,佛祖可能记不过来。”

“念了三遍,佛祖记得的,”李盏瑶抖抖裙摆,又冲旁边横眉冷对的陈南青道:“陈大哥求姻缘的时候,一定记得报上自己与心悦人的名号,否则牵错鸳鸯线,受罪的可是自己呢。”

李辄抢了她话头,“你这般熟稔,看来为自己求过姻缘了?”

“要不亏兄长提点。自然是求过了。”

李盏瑶想着反正要逗留一日,便恨不得将自己心愿,与寺庙里每个神像都诉一遍。济灵寺霞光笼罩,春寒时节苍松翠柏不仅枝叶繁茂,绿意里,居然还开了一束迎春。“这儿有天然的温泉,是以开了花。”

李盏瑶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公子,脸上稚气未脱却一副明朗自信的模样。李盏瑶觉得有些眼熟,又觉得大约孩子长得都相似,便笑问:“小小公子居然已是寺庙常客?”

“不是常客便不能知吗?”

小公子步履轻快,边走边道:“山里温度本该低于山下,植物先开花必然有他因。我自南边走来,见几个香客松散发髻,包了头发,还带了皂荚,显然是去沐浴。我又知,邵阳本就因温泉出名,自然能联想出开花的原因。”

李盏瑶笑笑,对着小公子诚恳道:“倒是我见识浅薄了。”

小公子感受到李盏瑶将他当成大人,心下生出一股欢喜,两步凑到李盏瑶跟前,这时才发现她撑着拐杖,于是关切道:“姐姐,你这般,家里还放心你一个人来礼佛?”

“你不也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暂时是一个人。”

李盏瑶笑道:“巧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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