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但上次也很从容。来这里第一件事便做了尿检,没设计异样。空间狭窄,四面都是公安蓝的软包,像音乐教室的隔音棉,但陆以宸猜测它们是为了防止不得已动手时其中一方受伤。藐视司法人员,言语挑衅,拘留一礼拜,这个设计就是制这种没敬畏之心的人。独处时,审讯室安静,陆以宸手表的声音逐秒清晰,像无形的手往安静的审讯室放了一只老式计时器。没多久,门打开,走进来两位执法人员,因为陆以宸的不配合,丁泉没法再守在监控后面观察。丁泉没看陆以宸,手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坐到陆以宸对面桌前,偏头看同事,等他也坐下,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陆以宸微笑看着他:“我知道你,你是林清执他师傅是吗?”
丁泉,“林清执怎么死的?”
陆以宸没用审讯椅上的固定手铐,还是一副手铐,丝毫不影响他双手叠放,泰然自若地问:“这个问题,沈戾也问过好几遍,程锁锁也问过好几遍,你们不如去问死去的林清执呢?”
丁泉也从容自如,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拘传你过来?”
陆以宸佯装思考了一下,又佯装想到了:“啊,你掌握了我犯罪的一定证据。那不用问了,是我干的。”
拘传十二个小时,时间宝贵,丁泉不会浪费时间跟他玩,掀开文件夹,拿一张照片,给他看:“这是李清执发生事故时驾驶的车辆,这是一条他走过无数次的路,天然洞的指示牌就竖在那里。”
“说明什么呢?人就是有眼瞎和不中用的时候?”
陆以宸笑一下,又道歉:“抱歉,我对死者不太尊敬。”
但很没有诚意,让人不爽。丁泉旁边警察咬了两回牙,丁泉还是一副淡然,无视他,拿起第二张照片,是从监控录像中截取的,继续:“这辆车是你的吗?”
“看起来像是我的。”
“就在林清执事故发生地,莫约10公里的服务区。”
“然后呢?”
他冷冷笑着,“你是不是忘了,那个时候,我早就回南城了,你们这么不中用吗?什么不都要我来告诉你?”
丁泉又拿出一张照片:“你的确在南城,这是那天服务区拍下的人脸,同年11月,你见过这个人,12月这个人出现在了西北,忘了说,这个人也是南城的。”
“然后呢?”
“你要什么然后?”
陆以宸嘴角还挂着血也,笑的魔障,“当然是证据,怎么证明我见过。”
咔嗒,咔嗒。这一刻起,计时开始。丁泉拿出几张照片,背景是大西北的风貌,第一张合照,一对年轻夫妻,陆蓉的面容秀丽,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穿着打扮有些年份了,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认识吗?”
陆以宸点头,“认识几个。”
“陆蓉,你亲生母亲。”
陆以宸闻言笑了,快要凝固的伤口又撕裂开,这次他笑的大,牙龈上还有血迹。丁泉不动声色,把报告拍桌上,“别想狡辩,我们已经验过你们你们的DNA。”
“管她舅母还是母亲,反正都是姓陆,都是一家人,什么问题。”
丁泉指着照片上另一个男人,“这人,认识吗?”
他依然不说话。“这是你爹。”
丁泉倏然加大了声音,在外人耳朵里听来就像是教训混蛋小子,大喊着,我是你爹,是一个既视感。陆以宸差点要笑的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公职人员就是这么办事的,我爹早死了,谢谢你们给我认的爹,但是他认我吗,我也想有个爹。”
丁泉有些安耐不住,在大西北,他明明见过更穷凶恶极的,但现在他为什么拿捏不了一个小子。陆以宸笑了好半响,最后陆出欣慰的表情像是很满意他讲的故事,““是吗?”
你说他是我爹,报告呢?”
丁泉打开门,把人叫进来,吩咐检验科。陆以宸直接打断,他在这里带的有点久了,不确定自己还能退耐着性子待多久,“效率高一点,我饿了。”
丁泉冷眼瞥来,“想吃饭?”
陆以宸每答,反问,“沈戾呢?”
“不吃就闭嘴呆着,等着检验科的报告单。”
陆以宸不搭腔,还是说,“那厂房门口有监控,谁先动的手,你可要看清楚了。”
丁泉咬牙,“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我想问问你,他把我打成这样,能判多少年?”
“闭嘴。”
陆以宸不问了,又过了一会,吵着要抽烟,没人理他,他便直接在审讯室里鬼喊鬼叫。工作人员实在受不住,只能去请丁泉。门打开,走廊一点点阳光跃进来。陆以宸抬头看着他,换了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调的岗?在南城还顺利吗?”
丁泉脸上有些许疲惫,但目光仍然凌厉有神,没答他这话,把耳朵上的烟扯下来丢在他面前,却不给他火,就是要让他只能看不能抽。“温陌呢?”
他又问,审讯室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温陌,各种碎片式的温陌。“不该你打听的少打听。”
丁泉估计也想起了那孩子,现在应该还在大厅坐着,沈戾很在意他,所以丁泉也总是会多看她两眼。“我现在出去能见到她吗?”
她被沈戾保护得太好,有时候临时想见一面实在是艰难。“你出不去了。”
丁泉说。“是吗?”
他还是那副笑容。就在此时,检验科终于送来了报告,丁泉以为不会有意外。但意外就是来了,报告显示,非血缘关系。这跟他们掌握的消息不一样,因为这份报告,丁泉没法再继续往下推进,甚至得把以前的结论全部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