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市医院，陆以宸一直没醒，脸上还插着呼吸机，头一晚，温陌就这样听着均匀绵长的呼吸机声音将就了一晚。清早，她准备托人找个护工，现在护工难找，对方进病房看了一眼，见陆以宸身上戴着呼吸机，以为是个重症患者，大概是为了同时能多接几单，表示只在早中晚才过来，每次呆一到两个小时，给病人做做清洁就离开。温陌暂且同意了，从医院出来，她没时间再回家换衣服，直接选择改道去公司。然而，人还没到公司，被一杯咖啡劈头浇下。温陌没防范，对方直接从拐角冲出来，没给她时间反应。咖啡是热的，泼在脸上有些烫，一夜未眠的困倦骤然消失不见，温陌抬手朝脸上抹了一把，看清面前的人，是个女人，她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并得罪过这个女人。她声音低冷，目光冷漠又轻蔑，“你哪位？”
女人大概是没想到她被泼了一脸咖啡还能这样冷静问她是谁，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这个时候早就扑过来了。大概是温陌的眼神太过冰凉，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见血封喉，女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你别管我是谁，总之我知道你。”
“怎么知道我的？”
温陌的表情看上去不太相信。女人嘴快，“那天在李戴的婚礼上，我看见你和陆以宸，南城查贪污贿赂那段时间，他也是水深火热的，我们都说他不是好人，你们搞在一起也不是好人。”
温陌想起来，眼睛眯了眯，立马有了答案，“你是李戴的小三。”
被小三破了一脸咖啡，她顿时为自己不值起来，眼前这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也没什么脑子，简单几句话就知道是混什么圈层。至于她对陆以宸的评价，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成为底层的话柄，况且，消息封得死，大概是听李戴或者哪个二代提起过。温陌：“我和李戴没什么交集，至于陆以宸，我跟你一样讨厌他，说吧，这一杯咖啡是为了谁？”
“我不是什么小三。”
她纠正，暂且算她是个有三观的人，然而下一秒，“是你把霍老师送进去的？”
温陌想过很多原因，甚至还想到了沈戾，独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恍然想起李戴结婚那天，他们在房间里的话，说的好像就是这女人跟老师搞在一起。温陌笑出声来，愈发觉得被针对的不值当。以她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温陌当即打了保安电话，还吩咐人立马去调了监控，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只要对方不配合，那就是送警局。说完把电话一收，“你既然这么替他行侠仗义，你进去陪他，而且你知道吗，受害者里面，大概只有你被摇匀了脑浆，不可悲吗？”
这副模样，温陌不得不回家去重新换一套衣服，往停车位置走时，身后传来那女孩略带哭腔的声音，“你也就是命好，凭什么教训我，是你毁了我的奖学金。”
温陌脚步顿了顿，却没做停留，上车，扬长而去。回去的路上，车开的快，窗户降下来，风只管往空隙灌，温陌心情沉重。命好吗？这世间真的没意思透了。一路狂飙到家，温陌去浴室洗漱，莫约一个小时才擦着头发出来，手机在床头柜上铃声大作。是沈戾，她接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他先妥协，“刚起？”
“嗯。”
她撒了谎，“刚刚在浴室洗漱，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般这种情况出现，要么是头天晚上喝了酒，要么是熬了夜，或者都是，温陌没问。沈戾低低笑了声，“我想着这通电话你要是还不接，我就直接回去了。”
温陌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继续擦着头发，“早知道那就不接了。”
沈戾却突然认真起来，“温陌，以后我的电话一定要接，生气也要接，让我知道你很好。”
温陌擦头发的动作停顿，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昨晚喝酒了，还是熬夜了？很忙吗？”
沈戾事无巨细，把昨天的事讲了一遍，独独除却了袁望和程锁锁那一趴。说到最后，他发现温陌的情绪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
温陌欲言又止，小心藏着自己的心思，他不能立即回来，她就不催，不怨，不恼，不让他无力和为难。转而聊起张予珩，林浅的事她不主动打听，人与人之间谁敢说自己绝对纯粹。这对于沈戾和温陌来说是个敏感的话题。以前不交代了，现在坦诚相爱就好了，沈戾把话题揭过，问温陌想不想他。她说想，他就会问是哪里想。沈戾这人说话和处事没有章法，真要混不吝起来，温陌都没法招架。两人都在电话里沉默了吗，只听到互相细微的呼吸声。这让沈戾总是不自觉想起她在身下的呻吟和喘息。猝不及防的，温陌被挂断了电话。她还处在懵懵的状态，这样不打招呼就撂电话的时候，少之又少。温陌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可就是因为不知道，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正要发消息质问，电话重新弹了出来。是视频通话，温陌仿佛有预感似的，心跳蓦然加快。两人的感情，这么多年一直都平时直白的，有矢放地，几年前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青涩的心无旁骛的谈个恋爱。如今他才离开两天，生生被他谈成了小情侣难分难舍的模样。手机响了没有三声，温陌按了接通键，屏幕里沈戾那张俊脸还留有慵懒倦怠，他早上有沐浴的习惯，发丝上还滴着水，上半身裸着半靠在床上。“怎么了？”
沈戾仔细看她一会儿，才说，“想看看你，想你。”
再淫靡的事情他们都做过，隔着屏幕，温陌反而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沈戾静静看着她，温陌头发也是湿漉漉，素白的小脸吸饱了水，眼睑一垂一抬，让人再难挪开眼，鬼使神差般，他说：“你叫两声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