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景俞背着画板准备离开画室,她先是扒着门露出半个脑袋在门外,贼兮兮的看了看两边以及天上有没有“可疑人”出现,确定了周围没有人后,她才鬼鬼祟祟的从画室的门里出来。路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她走得很快,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眼,生怕有什么跟着她。寒风吹在脸上,她紧了紧围巾,脚步又快了些。头顶划过一丝气流,她站定脚步,心里惴惴不安。刚一回头,那股气流冲她过来,随着一声“我靠”,她就那么以奇怪的姿势倒在雪地里。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摇晃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用围巾擦掉沾在脸上的雪。“你这人虐待狂啊?”
她愤恨的搓了一把雪在手里,用力扔向那人。雪没有沾到那人的衣服,却变成无数冰渣像雪花似得朝着她飞过来,她下意识的用胳膊挡住脸。冰渣没有扎到她身上,离她只有三四厘米的地时方落到地下。景俞放下胳膊,看了看身体没有被扎成洞洞才松了口气,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和那人说。她捡起被甩到路灯下面的画板和散落在地上的画,对着隐没在黑暗里的人说:“这位好汉,我是真心没有那什么什么镯子啊。”
玉珑镯,她根本不知道的东西,却因为它莫名其妙的受到伤害。画板和画顷刻间化成灰,被寒风吹得到处都是。景俞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画了半个月的参赛作品化成灰烬,忍无可忍,怒吼道:“你有完没完?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了不起了?有本事替中国人民去打黄打假销毒品去!在这儿欺负我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
她的胸脯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爆发的小宇宙再也控制不住,用毕生听过的所有恶毒语言攻击隐身在黑暗里的那个人。她貌似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黑暗中的那个人走出来,披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兜帽将头部遮住,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景俞有点怂,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大,大哥,我真的没有你说的玉珑镯啊。我要是有的话早都给你了,还用得着被你虐待吗你说是不?”
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里全是惊慌失措。那人摘掉兜帽,一张俊秀温柔的脸露出来,他看着景俞,眼眸里带着疲惫,给整个人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景俞有些呆愣,这人跟着她足足三月,头一次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下来,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绝色。好吧,绝色归绝色,现在对她来说小命要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美的东西最致命。他说:“能拔得了莫邪剑,怎么会不是玉珑镯的主人呢?”
景俞突然感到身后一热,那人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她身后,身体僵硬的站着,一步都跨不开。她害怕自己只要一动那人就杀她个千疮百孔,寒风凛冽,她硬是出了一身热汗。半晌,景俞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抖:“我真的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这人的出现,她至死都不会想起莫邪剑。“那就,”那人从她身后捏住了她的脖子,“交出莫邪。”
她只觉的脖颈间的气息一窒,脖子被他捏住,她用力掰着那人捏在脖子上的手指,费力的说:“我……真的……没有……”眼泪和口水一同流出来,濒临死亡的那种孤独感蔓延全身。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人突然松开手,身体一下子跌落在雪地里。她伏在地上不停地喘息咳嗽,视线被留下来的眼泪模糊。她趴在雪地上起不来,那人蹲下身体,用手指轻轻地绕着她的脸,柔声说:“真想不到莫邪会选择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一阵风似的,不留痕迹的消失在景俞眼前。她胳膊一软,直接平躺在了雪地里。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轻轻落在她的脸上,一阵一阵细小的冰凉在她的脸上漾开,这个冬天还真冷,她想。到家门口,她把围巾往上系了系,生怕姑姑看到她脖子上的勒痕。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再三确认看不到脖子上的红痕她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景俞站在玄关处,深呼一口气,祈祷姑姑别看见,不然一定会问个没完。“景俞,你站哪儿干嘛呢?”
她嘿嘿一笑:“换鞋呢。”
景乔端着菜去了客厅,她一口气窜到房间里关上门。哇真是有惊无险啊,她拍拍胸脯,换了件高领毛衣后出去吃饭。“哎?小优和姑父去哪儿了?”
景乔给她拿了双筷子,坐在了她对面,她赶紧坐直了身子,景乔说:“回他奶奶家了。”
她哦了一声,把胳膊举高故意用碗挡住了脖子,眼神在景乔身上飘来飘去。景乔斜了她一眼:“眼睛歪了你?赶紧好好吃饭。”
她快速的把碗里的米饭扒光,鼓着腮帮子对景乔说:“姑姑我吃饱了,我去写作业了哈。”
米饭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捂着嘴回了房间。关上门,耳朵附在门上听,确定她姑姑没有上楼来,悄悄的将门锁上。这是她的“机密”事件,一定要悄咪咪的进行。她打开电脑,拿出压在床底下的画。在电脑上搜索“莫邪剑”之后对着自己画的记忆里的莫邪剑作对比。从百度里搜索来的根本就是被神话了的,跟自己小时候见到的根本不一样。她关上电脑,躺在床上,将图纸高高举起,眼睛盯着图纸上剑柄的那条白色的龙。小时候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回忆起来,长大后的她至今都没有办法消化掉那个场景带给她的震撼和丝丝恐惧。她把图纸放在一边,叹口气,闭上眼睛。小时候对那个场景做不出解释,总以为那是一场梦,不敢对姑姑道出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如此。直到三个月前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彻底改观了她一直以来认为小时候经历的那件事是梦境的想法。她不想接受,可是现实那么骨感,打破了她以为的梦境。被刻意遗忘的淡薄意识,在他的到来渐渐回归到真实。是契机?是命运?还是上天注定?她不明白,她只知道那些被人们虚幻了的事物,都成为现实。正是因为这种被迫接受的现实,使得她强迫自己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来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