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只蜡烛时,景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句:“难道你们不用电灯这种东西吗?”
她拿起圣向的浴袍穿上,把干毛巾搭在头上。“三极的人生活虽然赶着人界的步伐,但是有些东西和习惯还是保持原先的状态。”
“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九黎之君。”
景俞跪坐在宽大的床上,两边的帘子交叉垂在两侧,将她的身体遮起来。圣向手指一抬,两侧的帘子自然掀开挂在了挂钩上。他道:“还想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
景俞从床上跳下来,一瞬间殿里的几盏灯灭掉。“因为莫邪剑?”
圣向摇头,“莫邪剑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她拿起点灯的东西,把自己不小心扑灭的几盏灯学着圣向的样子点燃。“除了莫邪剑,我不知道我身上还有值得你需要的东西。”
有人敲了门,圣向瞬间移动到门跟前,从侍女手里端过装在盘子里的食物。“玲珑,过来吃些东西。”
景俞默默走到桌椅跟前,圣向把吃的摆在她跟前。“圣向,哦不,呃…该叫你宗主大人还是君主呢?”
她歪着头看他。他温和一笑:“就叫圣向吧。”
“那圣向,我该怎么进到往生门里?我这样拖下去,无央会不会坚持不住?”
“无央进入了一种永久的沉睡状态,就像人类说的植物人。”
“所以我还有时间?”
圣向站在一盏明灯前背对着她:“一入往生永无回头,所以往生,并不是去往来生的门。里面的凶险除了三极五间创始者经历过之外,这千年来没有任何人踏足过。”
“所以我既要救无央,也要当那第一个去往生的人。”
圣向转过身来,无奈的摇头,又说:“伏龙之所以镇守往生门,为的就是防止我们进去。”
景俞没了吃饭的心情,垂着头问圣向:“那无央是不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再抬起头来时眼泪哗啦。圣向抚上她的肩膀,“就看无央的造化了。”
景俞站起来擦掉眼泪,倔强的看着他,又问:“怎样才能打开往生门?”
“挚情之剑的和合璧之光。”
圣向之所以告诉她是因为他知道景俞没有另一把干将剑,所以才敢放心的说出来。“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另外一种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告诉她。“无央没有那么好的造化!无央他…无央他因为被我牵连所以才会变成那样…我不想看见他变成那个样子啊!”
她近乎用蛮横的语气冲着圣向吼。她也真的是到了绝境,有个牛叉的命运却连喜欢的人都救不了,那她要这身灵力有什么用?“玲珑,如果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选择谴责自己无能,那么办法这两个字就不应该出现。”
哭声嘎一声停止,某人委屈巴巴的看着圣向说:“可是我想不到好办法。”
“总会有的。”
=====玄松月不傻,知道有人故意透露给她这个消息让她告诉景俞,为的就是搓搓景俞的锐气,并且她也想要看到景俞因为救不了无央而陷入绝境时的堕落。当然,这一切使然的操纵者都是蝴蝶纹身的命格,玄松月只不过是充当了推波助澜的一个工具。====再次看到无央是圣向带她去找风见月的时候,她看着那白发少年的身体躺在冰棺里,想要触碰时,已然发觉他们相隔了生命的界限。佛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景俞似乎现在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所有的悲伤都是压在心底呼喊不出来的桎梏。风见月瞧着景俞那般哀痛的神情,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淡定喝茶的宗主大人。宗主大人放下茶杯,把玩着用翡翠玉打造的蝴蝶项链,对风见月说:“无央还剩七条尾巴,不如用这七条造个魂。”
风见月嘴角抽搐,你还真能瞎扯。“九尾狐没有用尾巴铸魂的例子,就算我们想要铸,那还得要齐全的九条尾巴。”
圣向唔了一声,似乎为这个问题感到为难。景俞说:“师父你不是拿走了无央的内丹吗?你在还回去不就好了…”风见月扶额,这俩人是合着一起来雷人的。一个景俞不懂三极生灵的规则也就算了,连着九黎之君也跟着一起折腾他。“无央本身是没有内丹的。”
无央前世的内丹的确是在他的手里,不过被风见月植到牡丹花里养着。之前本是靠着莫邪魂活着,如今经历情劫,莫邪魂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那么问题来了,无央醒不来景俞就没办法从这次的情劫中顺利渡过,最后等到无央自身灵气散完,也就殁了,那么景俞就会活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也就是,情劫过不去她要完蛋。“还是要去往生门走一趟的…”景俞小声说。风见月两指捻起自己的长发,并不表态。圣向抿了一口凉透的茶,依然否决:“往生门里的危险超乎想象,凭我也不可能安全的回来。”
景俞瘪嘴,所以就更别说她自己了,她觉得圣向这是赤果果滴看扁她。=====半夜刮风起,景俞偷偷从太域宗后门翻墙出去,身后悄声跟着的圣向叹息一声。风见月大半夜睡得正香,宗主大人一声暗令他愣是从睡梦中醒过来赶到到地方。此时圣向站在后门不远处的亭子里,风见月走过去把苍皇鼎递给他,说:“你和她真不愧是命定的一对。”
苍皇鼎在圣向手里变成一道金色闪光环绕在手掌上空,对风见月说:“命运如此,我也该去经历了。”
“她如果从往生回来没有见到你,你该如何?”
圣向盯着他:“按照计划走。”
风吹动风见月长发,他今日披了件绯红长袍,好不妩媚。圣向身影消失,风见月望向那轮被黑云压住的半个月亮,伸手挥开黑云,月光得以完整的倾洒在整个三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