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浅夏把杜一峰送出公司，之所以要“送”，是因为刚才没接进来，他就闹事了，所以不看着他离开，她不放心。杜一峰走后，她拿着杜一峰写的纸条，再度进了纪如风办公室。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忽略她手上的纸。“杜一峰查到了吗？”
“是的。”
她把纸条放在他面前，“是系统维护者一级密码，这个密码属于谁，我不太清楚，不过杜一峰说这个指令需要进入营采部促销模块，我们的系统设置除了维护人员外，还需要营采部账号双重权限，这个营采部的账号他也查到了。”
他低头看着那几个英文字母，营采部的账号使用的是每个人的名字，有人用中文名拼音，有人用英文名，只有这一个，中文名和英文名发音是一样。纪如风拿起电话，按下免提说：“雪梨，到我办公室来下。”
纪如风的办公室就在营采部区域前端，卫雪梨应该是就在座位上，几秒后就推门进来，看到曾浅夏在那里，楞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安。“雪梨，有件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在七夕节活动的时候，系统突然停滞。”
“我听说了。”
卫雪梨的不安更甚。“你听说了什么？”
纪如风不急不慢地问。“我，听说那是故意那么做，是个噱头，为增加活动在社交平台的话题性。”
“还有吗？”
“还有，还有什么？”
卫雪梨低下头，不敢看他，而这时纪如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卫雪梨，你还明知故问，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和处理系统中的黑客指令，那天的活动可就一败涂地，而且优品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曾浅夏也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
“曾浅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对电脑一窍不通，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想栽赃，也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好吗？”
卫雪梨见对方揭开了谜底，反而不再紧张，镇定地开始反击。“你是一窍不通，但你把账号给了系统维护公司的人，和他们串通了来破坏这次活动。”
“我是优品营采部的人，系统维护公司的人也把优品当成大客户，为什么要联手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曾浅夏，你说话前最好先想好逻辑。”
“我当然有逻辑，他们的目的我不清楚，但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你不想看到我的营销案成功，你怕那样，就会有人相信我的话，让你获得金奖的营销案是偷我的。”
卫雪梨知道纪如风就站在离她们俩20公分的距离外，听着两人说的每一句话，看着她们脸上细微的表情。所以她带着强烈的愤怒和冤屈感转向他。“纪总，我不知道你叫我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因为你已经相信了曾浅夏说的话，那我也就不辩解了，我相信清者自清，你做决定就行。”
“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我只信证据。”
纪如风将那张从系统后台下载的账户名称的纸递给了她。“纪总，这就是曾浅夏提供给你的证据吗？我猜是她的那个合伙人，也就是你的同学杜一峰给的吧。”
卫雪梨只扫了一眼，就说出自己的判断，如果不是思维灵敏，那一定是早有准备。“卫雪梨，你这是在说我和一峰串通作假吗，纪总，你要是不相信你的同学，你可以另外找IT人员去做检测。”
“纪总，如果他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了要借这次的事情陷害我，杜一峰又是顶尖的IT高手，那他一定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你找多少人去检测都是一样的结果。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说的证据就是指这个，那我就是百口莫辩，你做决定就行。”
“卫雪梨，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吗，这种卑劣的事我们不会做。”
曾浅夏带着怒火转向纪如风，却恰好让她看见纪如风微微上扬又很快平抑的嘴角，她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场纪如风刻意安排的对质，从目前的局面看，两人旗鼓性当，各执一词，也各有依据，一切就看纪如风愿意相信谁。卫雪梨没有再说话，她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也没有更多的理由来支撑被诬陷的论点，与其和曾浅夏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抹黑，惹纪如风心烦，倒不如将最后一句话留给曾浅夏，其实相信纪如风已经有定论，不管谁说最后一句话。但至于他会相信谁，谁都不能确定，两人都说过自己是“化妆舞会”的策划者，并因此成为死敌，曾浅夏的实习生合同让所有人都知道纪如风并不如何赏识这个人，而“爱情照相馆”获得成功似乎又为她赢回了一局，所以现在鹿死谁手，没有先兆，只看结果。“你们都说完了吧。”
纪如风扫视一下两人，两人都垂下眼帘，似乎不准备再说话，把话语权恭敬地给了他。“这个账号是浅夏你给到我的，我也没有问过一峰，但我相信你不敢骗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等曾浅夏给他一个回应，可惜她依然垂着眼帘，拒绝互动。他有些不快，看似温柔的她，骨子里的逆向力量比谁都强大，他不喜欢整天挑战自己的人，但并不惧怕挑战。“我不相信一峰会和你勾结做出这种事，但既然那些人可以侵入系统，也可以侵入我们营采部账号系统，这个账号是雪梨给的，还是雪梨被盗的，无法查证。所以你这个证据是无效的，而我只信证据。”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曾浅夏一直都输在这句话上。卫雪梨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曾浅夏灿烂地一笑，曾浅夏则抬起眼，脸色苍白。“纪总，你先入为主，早就在心里给我判了刑，觉得我只会撒谎骗你，那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效的，对吗？”
“曾浅夏，注意你对上司的态度。”
纪如风语音不高，但神情和语气都非常严厉，曾浅夏无惧地用燃烧的眸子对抗着他，同时听到卫雪梨鄙夷的一声“哼”。房间里变得非常安静，只有对抗的波涛在无声地流动，最后纪如风先撤回了目光，这似乎是一种预兆，是他之后说的话的前期铺垫。“我说过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在你和一峰查完黑客身份后，现在既然查完了，那我就可以出结果了。”
曾浅夏全身一震，卫雪梨虽然不明白纪如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到曾浅夏的样子，没来由地一阵欣喜，感觉到可能这个结果会是自己希望的。“我不会炒你鱿鱼，相反会给你一个你一直希望得到的机会，如果你和杜一峰能再合作出来几个像‘爱情照相馆’这样的运用IT技术的高科技营销案，我会相信这一次你不是偶尔的灵光乍现，你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到那时候，我会考虑重新调查谁是‘化妆舞会’真正的策划者。”
纪如风的这一番话有着石破天惊的效果，两个女人的脸上都呈现着不可置信的茫然表情。“怎么，你不喜欢我的这个结果？”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问。“我，喜欢。谢谢纪总，我一定会做到的。”
纪如风微微一笑，眼中有东西稍纵即逝，这一次曾浅夏因为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狂喜中，并未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