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月接过钥匙，放包里，想到书房里那么多要整理的书头疼，在想几点过来收拾时季知意说：“九点去机场接人。”
她拿出手机，问苏泠月：“微信号。”
苏泠月报了串数字，季知意按手机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寡淡的继续输入，末了添加好友，苏泠月那端收到消息，是个地址，季知意说：“人接到送去这里。”
是隔壁的小区，距离这就两步远，苏泠月低头保存好信息说：“好。”
季知意偏头看眼她，苏泠月低眉顺耳，无欲无求，完全看不出昨晚喝多了带点尖刺的样子，此刻的她说什么苏泠月就会做什么。 要她去摘天上的星星。 苏泠月怕也是会认真思考怎么摘。 想到这个可能性，季知意喝了口牛奶，掩饰微勾起的唇角，苏泠月没胃口，早餐几乎没动，季知意放下杯子，问：“不合胃口？”
她以前早餐吃什么？ 法式？意式？中餐？ 苏泠月说：“抱歉季总，我没有迟早餐的习惯。”
季知意：…… 说着抱歉，平静语气可一点不抱歉，隐隐还有点带刺，季知意点头，心情不错的问她：“在增肥？”
苏泠月懵了下，摇头，还是没忍住：“和增肥有什么关系？”
季知意云淡风轻的说：“早餐不吃，通常中午和晚上会增加食物的摄入量，起到增重效果。”
她看着苏泠月：“不过苏助理这么瘦，增重也是应该的。”
会——增——重？！ 苏泠月下意识看眼自己腰身和双腿，想到她刚刚的话，半晌没吭声，只是在季知意去房间拿东西的时候塞了一片面包在嘴里。 还把牛奶喝完了。 季知意出来的时候苏泠月站门口，换好鞋，她走过去，路过饭桌的时候看眼苏泠月的盘子，低头笑了下，末了神色如常走到玄关，抽出一双高跟鞋，换好后给苏泠月递了一个米色丝巾。 苏泠月不解。 季知意说：“给我系上。”
说完和她面对面站着，微抬头，露出弧度漂亮的天鹅颈和被衬衣遮住，若隐若现的锁骨。 苏泠月接过丝巾，她没季知意高，平视刚好到她下巴处，丝巾质地柔软，她双手绕季知意的脖子，清冷幽香扑鼻，季知意身体僵着，站她面前，偏头看手机，余光瞄苏泠月。 苏泠月迅速给她系好，放白衬衣外面不是很和谐，她挑开衬衣扣子，将方巾压进去，指腹碰到温热肌肤和平滑锁骨，苏泠月眉毛都没动一下，面色平静的很，末了退半步，说：“季总，好了。”
季知意将她表情尽收眼底，抿唇，下颌线绷着，神色越发寡淡，苏泠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系好的时候，季知意看眼玄关处的落地镜，没说话，踩高跟鞋先走了。 苏泠月忙拎着包跟上。 车是她开的，到公司时间尚早，办公室都没什么人，苏泠月办公桌靠里，最接近季知意办公室的位置，她桌子上空荡荡，只有一个座机，屁股还没坐下，座机铃响起，苏泠月敲门进了季知意办公室，听到她说：“泡杯咖啡。”
苏泠月应下。 季知意又说：“中午什么安排。”
苏泠月没思索的说：“我中午没安排。”
季知意侧头看着她，目光凉如水，苏泠月反应过来，不是问她中午的安排，是问季知意的中午安排。 多说两个字会死啊！ 她咬牙，憋出笑：“我去联系吴秘书。”
季知意低头继续看文件，苏泠月退出办公室，帮她倒咖啡的时候吴秘书进办公室了，她见苏泠月在忙笑：“苏助理，早。”
苏泠月刚好要找她，淡笑：“早，季总今天中午有安排吗？”
吴美妍说：“今天中午有两家代理商邀约，我还没问过季总。”
想到季知意先前说的外出行程都由苏泠月负责，吴美妍说：“稍后我将季总的行程发给你，你做安排。”
苏泠月点头：“好，麻烦。”
吴美妍笑：“不麻烦。”
说完端杯子离开了，苏泠月也端着咖啡回季知意的办公室，站门口，听身后的同事陆续上班，开始商讨今天开会的议题，她头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工作了。 毕业后她一直没进公司，那次旅游回来之后，她和她爸闹得不可开交，她爸铁了心认定周演是好男人，逼她结婚，再不济也是试着接触，让她和周演恋爱。 她是想过毕业以后会面临相亲结婚的催促，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别说让她和周演恋爱，就是待同一个地方，她都要做噩梦！ 所以她去了其他公司，然后她爸找关系逼她辞职，每一个公司都不会待超过半个月，折腾大半年她累了，回家做大小姐。 直到周演去了外地分公司，她才去公司上班，没多久，她爸就把周演调回来了，还让她做周演助理，美名其曰能学到东西，她自然不从，闹了几次，正好出了谢兰的事情，她名正言顺来了分公司。 分公司的人当她不存在，她也当同事是空气。 懒得争吵，懒得勾心斗角，懒得再去多说半个字。 她等着她爸又会出什么新招。 等到了她爸的死讯。 挺好。 她有些没心没肺的想，继而端正神色站季知意办公室前，敲了门，季知意说：“进来。”
苏泠月端咖啡走进去，说：“中午三盛的赵总和江源的江总约您午饭……” 季知意说：“都推了，中午时间空出来。”
苏泠月记下。 内线响起，季知意没动，依旧看着报表，苏泠月看眼她，两声之后季知意抬眸，和苏泠月目光碰上，苏泠月会意，立马拿起电话：“你好，季总办公室。”
是吴美妍的电话，通知季知意招商会议时间到了。 苏泠月挂了电话对季知意说：“季总，八点的会议，时间到了。”
季知意点头，看眼腕表：“你去机场吧。”
要去接人，苏泠月点头。 她拿了车钥匙跟季知意一道出门，吴美妍早早候在门口，见到她们出来拿上笔记本跟上去，苏泠月在电梯口停下，季知意擦过她身边，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转头看眼。 苏泠月踩细高跟垫着脚，双手背身后，低头看数字一点点上升，侧脸被光照着，光影斑驳，眉目平静。 季知意想到初次见她，高二下学期的最后模拟考，当时语法书全市卖空，和她一起参加竞赛的同学那里多备一份，要送给她，周末的时候她去找那个同学，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女孩，靠着树听歌，穿浅色卫衣，戴着帽子，闲散慵懒，一抬头看着阳光，露出金色耳环，随她动作晃荡。 当时季知意的心也跟着晃。 她看了好几分钟，同学到身后都没发现，拍了她肩膀，喊：“知意。”
她转头：“来了。”
同学笑着把书递给她，她要给钱，同学坚持不肯要，她说：“那你等我下。”
她去买了水，明明只有两个人，却买了三瓶水，同学也没问，见她没走说：“要不要参观下我们学校？”
市二中，和她们市一中距离大半个城市，她只在比赛的时候来过这里，直接进的考场，没逗留过，本应该回去写试卷的她说：“好啊。”
同学陪她逛了大半个校园，那瓶水在她手心里攥了又松，冰凉的水都被焐热了。 末了她问：“那也是高二的吗？”
同学顺她手指看过去，说：“苏泠月啊。”
同学声音小了些：“苏启集团知道吗？就卖鞋的那个，是她家的，她可是苏家大小姐。”
大小姐，同学调侃的语气，她看了好几眼。 苏泠月依旧靠树坐着，微闭目，风扬起她额前碎发，她伸出手拨了拨，季知意握紧那瓶水，心脏突然蹦跳的厉害。 隐秘的颤栗从心底延伸出来。 想过去的时候，同学拉住她：“我劝你别和她说话。”
她问：“怎么了？”
“可傲着呢，昨天有个同学表白，她说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同学说完捂着嘴笑，她目光穿透同学的肩膀看着苏泠月，她就站在不远处，沐浴阳光，整个人都在发亮。
“季总？”吴美妍轻声喊，季知意回神，说：“抱歉。”
她走进会议室。 苏泠月偏头看一眼，会议室门口空荡，她按电梯走进去，到车库，季知意的车是白色卡宴，停在靠电梯旁的位置，车早上是苏泠月开的，座椅不用调节，进去后她放下手机，手碰到卡槽里的其他东西，她偏头，看到一瓶水。 是带汽的。 昨天开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没在意，现在看到这瓶水，苏泠月恍惚想到昨晚上的梦。 昨晚，她好像梦到季知意了。 梦到大一的时候，都在军训，她站不了多久头晕，教官让一个同学扶她去树荫下坐着，她刚坐下，有瓶水递了过来，她看过去，是季知意。 季知意什么都没说，递给她就走了。 她当时看了眼，没喝。 送给身边同学了。 她不喜欢喝带汽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