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浩下意识举起双手,稍稍后撤一步,脸上掠过一丝紧张的神情。自打入会以来马连东就一直被姜成浩压了一头,此刻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他禁不住趋前几步,拿枪口一下又一下点着姜成浩的眉心。“我本来打算让你退的体面点。”
马连东笑容显得格外扭曲:“可是我的宽宏大量换来的都是啥?你特么的还眼瞎了敌我不分,竟帮着个外人针对我!你良心呢?你良心被狗吃了!”
“当着我的面开枪杀人,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你把我当空气啊?”
陈海话音刚落,周围站着的特工齐齐端起冲锋枪,瞄准马连东。气氛一时肃杀无比,马连东刚刚嚣张起来的气焰登时被一盆冷水浇熄。陈海径直走到他面前,在马连东诧异的眼神中推开姜成浩,然后抬起手握住枪口抵在自己眉心上。这一瞬间,马连东手臂上的肌肉下意识抽搐了一下。他怕了。不得不怕。周围这么多枪指着他。别说扣动扳机,他转转眼珠子都有可能被人乱枪击毙。“来,开枪。”
陈海命令道,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浑不吝的气质。马连东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豆大的冷汗吧嗒吧嗒从他脑门往下掉。“开枪啊!”
陈海话音中带上胁迫的语气。此时此刻,他只感觉自己手中这把枪似乎变得重逾千钧,他的手止不住发抖,手腕一阵酸麻。“你一直就这么废物吗?难怪这辈子你都被姜成浩压了一头。他就敢开枪,你敢吗?”
“我怎么不敢?”
马连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你开枪啊!”
陈海往前压了一步,马连东脸色愈发狰狞,他已经被陈海逼到绝路上去了,脑子一热扣动扳机。子弹脱膛而出,意料中血浆横溢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子弹头近距离的打在陈海脑门上,却只是在他脑门上留下一个开玩笑似的白印。压瘪了的子弹头叮当一声掉落在地。陈海瞅了瞅还在冒硝烟的枪口,又瞅了瞅马连东,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马连东,这一枪,我给你记在账本上。替你埋单的会是沈先生,你想好到沈先生面前怎么解释了吗?”
不提沈先生还好,一提沈先生,马连东就彻底失控了。他瘫坐在地,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陈海举手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两位特工一左一右一个摁倒在地,接下来便是夺枪,上手铐,嘴上封胶带,整套流程一气呵成,完全杜绝了他半路自杀的可能。“速度快点,把路清理干净,上车。”
陈海说完拉开副驾的门。姜成浩突然问道:“为什么救我?”
“救你只是捎带手。”
陈海淡淡解释:“沈先生拢共就收了四个干儿子,其实一个被我杀了,要是再死上一个,沈先生那边我也不好交待。”
不管姜成浩作何反应,陈海说完便钻进车里。姜成浩神情复杂的很,站在原地愣神。丁青推了他一把,姜成浩这才反应过来。“姜成浩,咱干爹曾说过一句话,这份基业,他交到你手上的才是你的,他不给,你不能抢。”
这句话恍如一记重拳击打在他心口上。姜成浩内心隐藏最深的那份无力感再度翻涌上来,他耷拉着眼皮,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丁青担心陈海等急了,不由分说把姜成浩推上车。前方,马连东招来的杀手被安全局特工一一拔除。沿途不少车辆上都有焚烧的痕迹。这些杀手大多数都死的稀里糊涂,有部分人死到临头都没组织起像样的反抗。马连东越看越心惊,越看心越凉。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波亏得不能再亏了。在车内后视镜中,陈海看到他怒目圆睁,体内有无穷怨气无地儿发泄,他不由得想笑。“我突然想到一个笑话,说是古代有个将军,在打仗中身受重伤,郎中赶忙施救,这时候跳出来个刺客,一刀捅进郎中肚子。刺客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救活将军,否则我的国家将会生灵涂炭。郎中急红了眼,捂着刀口斥问道,那你杀我干嘛?你去杀将军啊!”
车里只响起零星一点笑声。就这还是王亮明捧场。车后座上那三个干兄弟全都听懂了陈海的潜台词。说来也可笑,他们三个各出花招,围绕陈海做局。陈海如他们所愿入局了,可是他们撒出的网根本兜不住,被陈海三下五除二扯了个稀巴烂。时也?命也!此刻,王亮明已经命令运城分局对姜成浩、马连东、丁青等人名下产业展开调查。沈先生如果知道他的几个干儿子故意放血把鲨鱼引来,他非得气死过去不可。一路无话,根据导航,王亮明将车子开进一栋古堡。古堡老树森森,薄雾惨淡。大理石喷泉哗哗流淌。陈海走下车,管家赶忙迎上来。“你家老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以前见过面,陈海也就不跟他客套了,一张口就开门见山。“情况很不乐观,虽然把握住了黄金四分钟,也顺利完成了心脏搭桥手术,但是沈先生还是有心律不齐的迹象,血压也在不停升高,现在医疗专家团队正在开会,您是打算过去旁听一会儿还是直接去见沈先生?”
管家说话很有条理,三两句话就说明了现在的情况。陈海思衬片刻,张开回答:“算了,跟那帮专家见面,说了没三句话肯定会吵起来,我干脆去见沈先生吧,前面带路。”
“好的,沈先生,前面请。”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海点点头,俩人一前一后来到手术室门前。在这里,管家停下脚步,礼貌致歉后就在门外等着,陈海自己一个人走进手术室。沈先生躺在无影灯下,周遭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医疗仪器。陈海先是看了看心电仪,沈先生的心率时快时慢的,照这样下去他迟早玩完。说句实在话,那个所谓的医疗团队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