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芒星光,洒下无数的寒意。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人影,似乎在梦境中……船头,那独贮的身影显得也孤独起来,望着那份苍茫的月,心底还剩下什么……痛,似乎在近段时期总是不由自由地袭来。感染了自身,更不由地传染到那不远处的白影身上。是她?帝释天朝着她走去,看着冷潋月那一动不动的身影,不知何故,竟觉得有些感同身受。“潋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帝释天开腔时,都觉得这样的对白有些无趣。冷潋月侧过脸来,藐着他,琥珀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些难以捉摸的光润,“你不也一样吗?”
“嗯。”
帝释天勉强地一笑,“不知为什么,我看到那月亮,就想起了你。”
冷潋月语气淡泊无味,“是吗?那证明你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相信我,否则你不会来。”
“潋月……”帝释天有些哽塞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上前去,来到她面前,扶住她的双肩,冷潋月没有动,却是感觉得到那手臂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我们离开这里,明天就离开这里!”
帝释天看着她的颜,话语深情又真挚。冷潋月抬起眸来,望着他的脸,这张俊美如斯的脸还是像当初一样,几乎是没什么改变。是吗?他真的没有变吗?冷潋月在对视的那一刻,又闪过神去,悠然浅笑,“离不开,放不下的人是你,帝释天!你要搞清楚。”
“潋月,朕为了你什么都能舍下。”
帝释天回道,再也控制不住地拥她入怀,脑子里已满满地被她所占据,再也想不出任何人的痕迹。她就是他的爱,他的生命……冷潋月有一丝心悸,缓缓的那冰冷的身子也渐渐被捂得暖和。双手慢慢地举起,反搂住他的腰。“好,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冷潋月靠在他怀里,软下了身子。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无法硬起心肠。既然是谎言,她也愿意多听一会。“我爱你……”帝释天深情地吐语,缓缓地板开她,单手捧住她的脸,屏气凝神地看着她,仿佛将她的脸深深地刻在记忆里,俯身下去,轻轻吻住了她的绯红唇瓣……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只觉得面前人儿的身子好柔软。萧雪儿满足地搀扶着已被药酒给迷晕的他,三步两颤,一起倒在床榻上,还不停地听着他口中那声声“潋月,潋月……”的呼唤,脸孔上露出一丝冷意。“好吧,释天,就让我当一回你的潋月吧!”
萧雪儿绽开柔媚的笑,也歪倒了身子……船泊上扬起点滴的寒意,不停地荡漾开来。当黎明的阳光照耀进窗台时。帝释天刚想翻个身却触到一股柔软的身子骨,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眸,顿时吃了一惊。他一把推开她,待要掀开被子时,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一旁的萧雪儿也被他给弄醒了,她睁开仍旧惺忪的眼眸。“释天,你醒了。”
她柔柔地唤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帝释天气恼地起身,快速拾起凳子上的衣物穿戴起来,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他明明看到的是冷潋月,怎么会变成她了?当帝释天站起身来时,冷不防那床榻上的女人抱住了他的腰,惹得他一阵心烦意燥,双手用劲地就欲掰开她。“释天,释天,不要离开我,呜呜呜……”萧雪儿哭泣着。双肩不停地动开来。帝释天恼火地掰开她的双手,“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释天,你难道忘了吗?昨天你心情不好,一直在喝酒,喝醉了,然后抱着我……”萧雪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双颊透着一股红润。帝释天捏着拳,后悔不已,他肯定是将她当成了冷潋月了。可他一向自制力都很强,从来就不会酒后乱性,为什么昨晚会那样?帝释天看着面前的女孩,更是不经意地督见那床榻上的点点落红,俊美如斯的脸膛上透出些许苍白,他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脸色阴沉下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时。“释天,对不起,都是雪儿不好,是雪儿不该让你喝酒,你放心好了,雪儿不会怪你,也不会缠着你……”萧雪儿楚楚可怜地跪在床榻上,仰头望着他,泫泪带笑。“雪儿……”帝释天忽地有些矛盾,眉宇间微微地拧紧。“释天,我知道你爱的是冷姐姐,雪儿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要你真的开心,我什么够了……”萧雪儿说着,微微地笑了。那一阵泪眼的梨花笑,看得帝释天一阵心酸,想到她的经历,由一个官吏的千金小姐流落到风尘之地,她的命运真是坎坷苦命。如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怎能再看到她继续流落风尘?帝释天心底轻叹,缓缓道,“雪儿,随我回中焰国吧。”
“释天,你?”
萧雪儿故作吃惊地道。自从再见到帝释天后,从江湖上的一些八卦消息,她就知道中焰的新皇帝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帝释天淡然无谓地道,“我会为我自己所作的负责,我希望……”说着,顿了下,继续道,“你和潋月能够好好相处。”
“可是,冷姐姐她不会容下我的。”
萧雪儿语气很低沉,一手托住帝释天的胳膊肘儿,佯装可怜。帝释天拉开她的手,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此次相逢,他是绝对没有再与萧雪儿再续前缘的半点想法,就算以前也只是那少年时期朦朦胧胧的感觉,他也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但现在的事情竟然演变得这么糟糕。“她那边,我会去说,你就别操心了。”
帝释天说完,也不再理她,转身就欲离开,萧雪儿的手托住他的衣袍的一角,流落出楚楚动人的样子,帝释天怔了下,还是将她的手给抽开,“你好好休息。”
随即,走出了门去。晚霞洒满了半边天空。照耀在湖边就像坠下的银河仙池,点点波光粼粼,映出瑰丽的色彩。在湖畔那片树林却是再也看不见那白裳的华丽身影。“她走了吗?”
帝释天喃语着,神思有些迷惘的无助感。可是,他却不愿离开这里,站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道那轮皎洁的月已升上了天空,漫漫的藜黑压了下来。一阵冷风滑过脸颊,带起丝丝的凉意。他站在那里就如一尊石化的塑像,在没有她的时间与空间里无法思考。蓦然。“你为什么还要来?”
一个轻亮的声音顺着那快速跃下的身影荡漾过来。帝释天心中一喜,回眸间看到那仙绝飘飘的白裳身影。他朝着她奔过去,一把抱住她,“潋月,你去哪了?朕好想你。”
冷潋月没有动,任他抱着自己,仿佛还能再感觉到那丝丝的温度,以至于不让那冰冷的心完全冰封。他抱了她好久,他的吻落在她耳鬓的发上,扬起彼此之间那曾经的感动与似海的深情。“帝释天,今天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冷潋月淡而无味地道,秀美的脸庞上映着苍茫的憔色,那是几日以来的无形压力让她无法舒展的愁容,“告诉我你的决定。”
很淡然平静的一句话饱含太多的苍桑,也许她早就明白他的想法,可她却是找虐犯贱般想亲口听到他说。帝释天面色有些难堪,俊美的脸膛上拧着那股纠结,挣扎了下终于还是说了,“潋月,你能和雪儿和平相处吗?”
“什么意思?”
冷潋月笑着瞅着他,看到他那沉郁的脸色,瞅着更是一动不动,心底已经在看到他表情的时候露出一个无底洞,丝丝的寒风灌了进来,还有什么温度的话,那都是骗人的鬼话……看到他不说话,她只是笑得轻悠,“你是想带她一起回宫吧!”
“潋月……”帝释天哽了一句,望着她的眼,那样明亮又尖锐的眼让他丝丝措败,“对不起,潋月,昨夜……昨夜我心情不好,喝醉了,把她当成你……”啪地不意外地一把掌甩在他脸膛上。“这一掌是为了我自己!”
冷潋月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不要再拿我来当借口,是你,是你帝释天背信弃义,贪图美色,想要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不!不是这样的。潋月,我对你是真心的,朕的心底也只有你一人!至死至终都是!”
帝释天驳斥回她的话。想到昨夜,他真恨不得扇自己几把掌。怎么能这么糊涂!“哼!好个至死至终,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受你的骗吗?”
冷潋月淡淡地言道,看着那前面荡漾着月光的粼粼湖面,话语也渐渐平静下来,“我们分手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不,我需要你!我不会让你走的!更不会让你离开我!”
帝释天坚决地回道,看着她脸畔,那在月芒下显得更加冰冷苍白了,一阵心痛由然腾升。在他再次欲近身抱她时,簌地,她抽出长剑指着他,“帝释天,不要逼我动手!”
“我宁愿死在你的剑下!”
帝释天看到那寒芒铮铮的剑尖,还有她握着直挺的手腕,她的手臂一颤不颤,他都能瞬间感觉到她的恨,这一刻,她真的很痛心,可自己何堂不是。“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冷潋月看着他,眼神冰冷,心底也不再有什么温度。曾经的感动已然不在。“潋月,我知道你恨我,那么让你走……”帝释天望着她的剑,倏地笑了,似乎有种解脱般的快乐,话语平静,“还不如让我死!”
腾地迈前一大步,握住她的剑柄,快速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冷潋月惊住了眼眸,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自戕。“为什么,释天……”冷潋月的脸刷得更白了,她的手臂膊此时颤动得厉害,眼中的泪再也憋不住,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他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嘴角逸出了鲜艳夺目的红润,豆大的汗腺涌出了额际。“对不起。”
他咬着牙齿挤出话语。“不要再说了!”
冷潋月沮丧地摇了摇头,一把冲上前,扶住他歪倒的身体,立即用手封住了他胸口的几处大穴,让血流得缓些。眼瞳里不停地流下那些她也说不清的复杂的泪水,“帝释天,你真的好自私,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逃脱掉责任吗?”
“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现在你却这样?你真是滚蛋!”
冷潋月一面说着,一面流着泪,那酸涩的泪沿着绝美的脸蛋不停地滑落,润入她的唇,也滴入他的脸。“潋月,潋月,我……我爱的是你啊……”帝释天颤抖着声音。唇角边逸出的血润染了她的视线,更触动了她的神经。“别说了,我不想听!”
冷潋月倔强地回答,既然如此,她的心却骗不了自己,她根本无法忘记他!这一刻,她甚至愿意抛弃掉骄傲,就算与他人一起分享他又如何,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潋月,对……对不起……”帝释天脸庞上拧着痛苦,那是胸口处不断传递过来的疼痛,袭住了神经,可他却不后悔这样做,因为相比失去她来说,他更宁愿自私地先解脱掉所有的痛苦。“我……我恐怕不行了……不能再照顾你……你……你要好好地爱自己……替我活下去……答应……答应我……”帝释天断垣残壁的声音透在空气中,涎升出丝丝的悲怆感。他眼底一直悬着的那抹晶莹剔透的明亮更扯痛了眼前人儿的视线与神经。冷潋月倏地吸了一口气,一面抱着他,一面单手拂住他的脸膛,“帝释天,你听好,你必须给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帝释天嘴角颤抖地动了动,勉强地挤出两个字,“谢……谢……”沉重的眼皮兮得厉害,几欲闭上。可他知道他不能闭,就怕这一闭他就再也看不见她,再也触不到她的痕迹。“我……我……好困……”帝释天嚼着话,声音越来越低。“释天!释天!”
冷潋月哭喊道。帝释天看着面前的人儿,颤抖的手拂晓着她的脸颊,刮掉她脸上的那些湿濡的泪痕,“知道吗?其实……其实我……很想……你替我按摩……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有,有的,你一定不能死,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替你按摩。释天!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中焰国怎么办,我怎么办?”
冷潋月说着说着,话语哽咽着卡在咽喉里,吐不出来。憋闷、难受、伤心、难过,复杂地却是找不到一个完整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