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鹦鹉飞向舞台,一头扎入黑乎乎的幕布中,不见了踪影,可就在鹦鹉消失的一刹那,“啪“的一声,从它消失的地方腾出大片的白色纸屑,密密匝匝地飘落,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众人“哦”的大叫,眼睛瞪得滚圆,谁都迈步不出一步,丝毫不敢动弹。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从白色纸屑中隐隐约约地浮现,慢慢走了出来。他走上前来,纸屑在他身后慢慢飘落,这场景既神秘又凄美。来人站在戏台边,深深地向台下的众人鞠了一躬,朗声说道:“我是今天的魔术师!大家久等了!”
哄的一声,人群炸了锅,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喝彩,使劲地拍着巴掌,把手都拍红了,仍然不肯停止。看到这里,林长枫不得不佩服廖南北的经营之道,如此精彩的魔术,加上美味的干丝,茶楼的生意不火才怪。“贤弟,今天怎有如此雅兴来喝茶呀?”
不知什么时候,廖南北已经站在了林长枫身后。“哟,廖老板,打扰打扰!”
林长枫立刻笑着说道:“早听说廖老板的瑞祥茶楼在上海滩是顶呱呱的百里挑一,一直想来看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贤弟过奖了。赚点小钱,养家糊口而已。”
林长枫的一番恭维之语,廖南北听了显然很受用,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几根胡子,接着说道:“既然来了,不妨坐下来尝一尝我们这的特色干丝吧,准叫你吃了天天想来。”
林长枫听了连忙摆手:“廖老板,干丝就算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有一事求教。”
“噢?不知贤弟今天又为何事而来?”
“这……”林长枫看了一下左右,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廖南北知道他的意思,说了声“跟我来”,便把林长枫引入了楼上一个包间。“说吧,今天找我来究竟是为何事?”
“不瞒廖老板,近日我也遭到了不明袭击。”
接着,林长枫就把自己前晚从图书馆出来后经历的那场惊险的遭遇如实告诉了廖南北。廖南北听着林长枫的讲述,一口一口吸着旱烟袋,眉头紧皱,始终一声不吭。“我现在怀疑这个凶手之所以要取我性命,是不是跟奇门有关,或者说是跟那本羊皮古籍有关。”
林长枫试探地问道。“哎!”
过了好一会儿,廖南北轻叹了一口气,将烟嘴在桌上敲了敲,说道:“罪孽啊,罪孽啊。”
“廖老前辈此话怎讲?”
“不知贤弟可曾听说过奇门四门四派里的隐门?”
“知道有这一门,但具体不是太清楚,师父好像也从来没跟我提过。”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袭击你的人很可能就出自这个奇门的叛徒隐门。”
“奇门的叛徒?隐门?”
林长枫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他们为何要背叛奇门,又为何要杀我?”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廖南北吸了一口烟说道:“奇门之中的八门原本是每一个门派掌握一种绝学和技能,但是为了防止‘偷天换日’这门绝活失传,便由隐门掌握了各门绝学和技能的一部分。然而,自从大明嘉靖皇帝赋予了奇门八门共同守护那个惊天秘密的任务开始,隐门的主事者便有了不轨之心。”
廖南北一边吸着啜着旱烟嘴,一边陷入了深深的记忆中。时光追溯到三百多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齐云山上一个道观里。大厅正中,用血红的朱砂画了一个大大的奇怪阵图,一个头顶道冠,身穿紫红道袍的清瘦老道士正盘膝闭目,端坐在某个位置上,身前地上插了一杆尺多长的白色小幡,上面画了一个阴阳鱼。此人便是当日被大明嘉靖帝身边的太监冯宝亲自请进宫去的那位出自奇门的道士道士白发披散,面容犹如婴儿般红润,两条细如发丝的白气在他口鼻间缓缓游走,看起来十分诡异。“轰”一声惊雷响过,门突然打开了。道士双目蓦然睁开,一双眼中精光乍现,犹如寒芒般直刺门口站着的一个黑影!“来者是谁?”
黑影没有说话,突然一道烈日般的光芒闪过,黑影如闪电般一下子蹿到了道士身后。道士没有料到,剑光竟如此犀利锋锐,似乎只有奇门中的高人,才能发出的剑光!说时迟那时快。剑光乍现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了道士身上,像一个钟罩似的笼罩在他周围,在显然就是道士修炼的真气了。虽然有了防备,但毕竟仓猝,道士也只能违心地用自己的护甲硬拼黑影那炽烈的剑光。夺目的剑光跟那道金光将触未触的刹那,突然变作一道细丝,直刺道士后颈。道士身上的金光护体,只是面积性的防御法器,对这突然变成尖刺的剑光十分忌惮,但是剑光也只是跟外层的金光煞气略略接触,就突然变得迅捷如电,变幻无方。道士大喝一声,身外金光骤然爆发,一举弹开了剑光,飞身而起,远远落到大阵之外,脸上神色十分惊恐。黑影则在大阵另一端现身出来,手中提着他的那把诡异的剑,神色淡淡地看着北山真人。“竖子何人?缘何搅扰本道练法?见黑影还是一声不吭,道士抬手一招,地上一杆白色小幡便倏然飞起,直入他手中,冲着黑影便是一晃。那两条略略变粗的白线便如有灵性般,电一般直奔黑影而来。这是道士这些年不惜耗费无数光阴,冒着性命之危所修炼的“生魂幡”,也是他的杀手锏、致命招。而那黑影却忽隐忽现,每次都是险之又险的或挡或避,手中寒光四射的剑舞成一片淡淡五彩光芒。随着这些光芒不断被击碎,道士却觉得自己心绪开始有些不宁起来,平时镇压的死死地诸多杂念,竟渐渐有些不受控制,不时冲击着自己的灵台。他哪里知道,自己随便一击就能斩碎的六色彩光,乃是人的六种与生俱来的欲望,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等等凝聚而成的奇异能量。这种能量似是而非,既不是真气,也不是完全虚无的力量,性质奇异,看似被一击而碎,但被斩碎的刹那,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又分散成无数个分叉,渐渐侵染了道士的护身煞气,而修道人的阴煞之气乃是性命交修,跟自身联系不可分割,是以又复不经不觉间影响到了他的心神。道士只觉心头越来越烦恶。便在这时,黑影发动了最后手段。他手中的神剑已经不见,反而换作了一杆朱红小幡。这杆旗面上画着一只怪鸟的小幡在黑影手中一晃,一股无形热浪翻涌而出,那以“生魂幡”为中心织成的白色大网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眨眼间便缩回了“生魂幡”上,再也不肯露头。与此同时,黑影左手掌心红光一闪,一条蓝色小龙一声怒吼扑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之意。小龙刚一现身,便尾巴一扫,直扑道士而去。道士真切感到了死亡的迫近。此刻,他心里已如明镜一般清楚,今晚的刺客一定来自奇门,因为此人所用法术融汇了幻术、魔术等奇门八门中的精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你是隐门!”
然而,一切已晚。黑影“哈哈”一阵狂笑,全力催动那条凶悍无匹的蓝色小龙扑向道士。只盏茶功夫,小龙便兴奋的一声大叫,三只利爪,一张大嘴,同时发力,把道士的身躯撕成了碎片!地上,一身道袍七零八落,血迹斑斑,宛如万国彩旗般轻轻飘动。这时,大厅里终于传来黑影低沉而恐怖的声音。“老不死的臭道士,你就在阴曹地府里好好去守着那个皇帝老儿的秘密吧!”
这个黑影,便是那位曾经跟道士共同起誓守护千古秘密的隐门主事者。自从那日被嘉靖帝追杀,众人分道扬镳后,他心中一直惦挂着那个秘密,做梦也想独吞这个秘密。数年来,为了能够铲除异己,让隐门一家独大,他每天苦练奇门其他七门的绝学和技能。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而不久以后,又先后有震、坎、艮等多门的主事者惨重杀戮。隐门就此与奇门其余七门决裂为敌,延续至今。廖南北绘声绘色地讲述,让林长枫听了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他没想到,奇门数百年来竟然还曾发生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难怪这些年来奇门日渐凋零,各门各派都隐姓埋名、相互提防,原来都是这隐门惹得祸。“有人见过隐门的人?”
“除了我们的师祖,没人见过其真面目。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一个从来都不存在的人。”
“他们叫什么?”
“隐门的历代主事者只有一个名字——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