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迟疑了一秒,把话筒递给时光远。他拿过话筒,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时光远,吴心清的未婚夫……”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他正要说下去,心清拉了拉他的手。时光远停下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轻微摇了下头,眼神里也有担忧,不想让他说下去。时光远对她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等大家稍稍平复情绪后,他继续说了下去。“谢谢大家对心清的关心,至于刚才这位同学提出的问题,属于我们个人隐私范畴,在这就不占用晚会时间了。”
他转而看向那个欺负了他女人的女生,淡淡说道:“至于这位同学所好奇的事情,稍后我的律师会答复你。”
女生脸色惨白,险些没有站稳。时光远没再看她,拉着心清的手走下了舞台。其实就算心清不阻拦他,他也不会像个愣头青似的,头脑一热,当众宣布怀孕一事。因为这说到底是他们的私事,他犯不着,也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更何况,一旦当众承认怀孕一事,这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连帮助了她的辅导员老师都得受牵连。毕竟在那个年代,女大学生未婚先孕,比犯法还可怕,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心清的名声也会彻底被他毁掉。她还要继续在这里念书,同学们不会因为她是他时光远的女朋友,就对她口下留情,甚至有可能更加嫉恨她,从而去中伤她。时光远是要帮她的,而不是把她推向更黑暗的深渊去。至于那个揭穿此事的女生,事后她全招了,是时光远的追求者白菁菁指使的。就在时光远以为,他们暂时解决了这个危机,并打算按照原定计划,带心清去医院做手术的前一天,时光远的父母把他和心清叫回了家。两人一进家门,才发现两家父母都在。原来,心清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双方父母的耳朵里。两家之前就是不错的朋友,这次叫他们来,就是想亲自向两人求证这件事。在父母的面前,时光远没有任何隐瞒,承认了一切。时家父母连连道歉,吴家爸妈则是既难过,又生气,心清的母亲直叹气,心清的父亲恨不得把女儿打一顿。时光远赶紧把心清护在身后。他可以理解未来岳父岳母的心情,谁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结婚就出这样的事情,是气她不懂事,更心疼她不懂得保护自己。但事已至此,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孩子都有了。吴家爸妈终于在时家父母的安抚下,平稳了情绪,坐了下来。当天两家人商量出了一个结果,两人直接订婚,等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就去领证。然后说到了孩子的问题,那时的流产手术风险远比现在高,权衡一番之后,两边父母都建议,心清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回去把大学念完。但他们也都尊重两个人的意思。心清同意了,当时她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就算不生下这孩子,她原本也是计划休学半年再回去。至于时光远,他巴不得是这样的结果。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天天见面了,也算是几乎把人娶进了门。当然,他的这点私心,没敢在长辈面前表露出来,但等两人从家里出来后,他激动地抱起心清转了好几个圈。就这样,他们的大儿子时沉渊,出生了。想着往事,时光远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时候的他们,有什么困难都一起面对,在那些最棘手的问题面前,也没有愁眉苦脸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清不再信任他,不再向他敞开心扉呢?其实就是在容晔出生之后。她总说,是她没照顾好三个孩子。但在时光远看来,她的人生也是被这三个孩子给牵绊住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当了妈妈,这对于她后来的求学和事业,都造成了不小的阻力。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沉渊已经四岁了,那时候,她本来是要继续求学的,但小冉又出生了。为了孩子,她放弃了很多东西,学业、事业以及理想,都被她割舍掉了。她不得不成日待在家里,围着三个孩子转。而那时候,时光远一心忙着事业,忽视了她的心理问题。直到女儿去世,他才意识到,妻子每天都很疲惫,那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她根本不快乐。而他这个丈夫却像盲人一样,视若无睹,每天只关心自己的事业。所以女儿去世后,不管妻子如何任性,如何不负责任地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他都不怨恨她。这本来就是他亏欠了她的,也希望她能为了自己活一回。同时,他自己的人生也突然失去了意义。曾经能带给他成就感的事业,再也不能让他感到丝毫的快乐,甚至开始消极怠工。所以后来沉渊一长大,他就把公司交给了沉渊,说他不负责任也可以,主要是他自己实在无心事业。而这之后,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其实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重新走进她的内心。这也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情。此时他们来到了别墅门前,别墅里黑着灯,但他已经看到了希望。心清打开了别墅门,侧身站在门口,不大自在地说了句“请进”。时光远跟随她进了别墅。这其实是他自己的家,只不过两人离婚后就很少一起回来了。进屋后,她打开了灯,“你随便坐吧,我去拿酒。”
她说着,把他的大衣脱下来,挂在玄关的衣架,然后又习惯性的把大衣抻了抻。看到她这个小动作,时光远内心一阵温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两人从来不曾分开过,她还是那个贤妻。之后他来到了餐厅小吧台前坐下。以前,他们感情尚未破裂时,两人经常坐在这里小酌一杯,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聊着没有营养的天,但就那样,也觉得日子美好。不像后来,几天说不上一句话。心清按照他的口味,调了一杯威士忌,她自己则倒了小半杯葡萄酒。时光远特意看了一眼那瓶葡萄酒,是他的酒庄产的,“喝着还不错?”
心清愣了下,也看了眼那瓶酒:“还行。”
他笑道:“那就是很好的意思了。”
刀子嘴豆腐心,且不会夸人。这一点,沉渊完美继承了她。“对了,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时光远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