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扫完墓,几人便一起去了离墓地不远的海边木屋。玖瑶上次来南湾时,就跟林子航一起去过那,还帮他一起打扫了房间。那次父亲因为没时间过来,就让林子航替他在房间里放一束花,并清扫房间。当时玖瑶还很困惑,不知道小木屋的故事,更不知道木屋对父亲的意义。现在她已经全部了解了,原来,父母在小渔村隐居的那一年,就住在这座小木屋里。这里有父亲一生最美好的回忆。玖瑶又想起,小时候,外婆也曾来过这,还不许她跟着,其实也是来祭奠她母亲。对于母亲的遭遇,外婆可能一直没能释怀吧……玖瑶想到这,心里也涌现出一种难以释怀的伤感。要是外婆还活着就好了,她就能明白父亲的苦衷,也会看到她和子航长大后的样子,也许能感到少许宽慰吧。来到木屋前,玖瑶又看到屋后的小花园,其实和野地已经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只能通过一些残留下的矮墙看出,曾经有人建造过一个花园。也是上次来南湾,她在这花园里待了一会儿,闻到了异样的浓烈花香,之后中了毒,那种毒有致幻的作用。还好当时她遇到了来南湾考察珍珠厂的少爷,这才获救。现如今,花园里先前的植物已经全部被铲掉了,重新种上了油菜花。这是她拜托海鸿哥帮她做的,海鸿哥的家和外婆家相邻,海鸿哥也是她儿时在小渔村的玩伴,上次她和顾寒夜来这时,起早来码头集市买鱼,偶遇了出海归来的海鸿哥,后来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至于为什么要铲平这小花园,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而是因为冯美玲的一番话。这次来南湾之前,她去探望过冯美玲,去精神病医院……这一年,苏家发生了很多事情。苏盛年的公司终究还是破了产,他在经营中的违法行为也都被员工们一一曝光出来,判了十五年,如今已经入狱。家里那套别墅被法拍了,苏盛年和冯美玲的个人资产也都被没收,用于清偿债务以及罚款。二姐和墨宇在父亲出事之前,都被父亲送到了国外,当时父亲给了他们一部分财产。一些犯罪分子会通过子女移民国外转移财产,这种手段在有钱人里不稀奇。但少有像二姐和墨宇这样,竟然把那些财产主动上缴国家的。二姐说她对于财富没有执念,够花就行,墨宇则说,他是哭着上缴的,也肉疼,但不想日后良心不安。现在二姐和墨宇仍在国外,顾寒夜把苏墨宇安排到了顾氏旗下一分公司,从基层做起。原本是想给他安排一个类似项目经理的职务,但苏墨宇自己决定从基层开始历练。当了二十年纨绔子弟,也有觉醒想改过自新的时候,可见人的确是会变得,而且不全是变坏。二姐苏繁星则找了个奥地利男友,两人常年旅行各地,当了旅行博主,偶尔接一些广告,日子不如往日富裕,却很潇洒自由。大姐苏灿月就不太好了,她和丈夫离了婚。离婚后,她又遇到父亲公司破产,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现在就是挥霍着手里仅有的那点积蓄,消沉度日,听说也没剩多少钱可造了。玖瑶对大姐向来没有好感,但听到她如今下场,也是忍不住唏嘘。不是没想过帮她,但二姐说,你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大姐毕竟是我亲姐,不管怎样,我都会照看她的。至于母亲冯美玲……其实说养母或者大姨更合适,她精神失常了。奢华的生活过惯了,受不了跌落谷底的落魄,觉得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话,终日躲在大姐租的房子里,这两个人,一个是成日醉酒,一个是精神失常连房门都不敢出,而且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照看着。然后二姐和墨宇商量之后,决定把冯美玲送到精神疗养院去。疗养院费用不低,二姐和苏墨宇都没什么钱,玖瑶想帮帮他们。不是为了冯美玲,只为了当年二姐没欺负过她,虽然也没和她亲近过。墨宇则是那个家里唯一善待过她的。但墨宇和二姐说什么也不要。他们已经得知父母对玖瑶做的一切,觉得亏欠她太多,再要她的钱,他们情何以堪?所以不管是疗养费,还是后来他们帮大姐安家,以及苏盛年的律师费,所有开销,都没有让玖瑶出一分钱。不过,前段日子,二姐给她打来电话,说是广告合作方推迟了付款时间,请玖瑶帮忙先去垫付一下疗养院下一年的费用,等合作方打了钱,马上还给玖瑶。二姐没给墨宇打电话,是知道弟弟没什么钱,就不告诉他了,省得他跟着犯难。二姐极少开口求她,玖瑶很痛快得答应了,就这样,她去了疗养院。她和冯美玲已经很久没见过面,再见到时,甚至有一种认不出的感觉。那天冯美玲坐在病房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容貌枯槁,像是一年之间就老了十几岁。玖瑶看病房里条件不大好,很潮湿,墙皮都掉了,想着等下离开时,跟医生说说,看能不能换一间屋子。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去跟冯美玲打了个招呼。她来到冯美玲面前,说:“二姐来不了,让我替她来看看你,这是二姐让我带给你的。”
说着,她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冯美玲膝盖上,那是一袋她爱吃的点心。冯美玲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惊恐地从椅子上摔下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蜷起膝盖,捂着耳朵,不停说着:“你不要来找我,我没想害死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生下林家的孩子,是你自己命薄……”玖瑶反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冯美玲不是在对她说,而是把她当成了她母亲珠若。而母亲当年的难产,看来也不是意外,而是和冯美玲有关。所以冯美玲心中有鬼,以为她是来索命的!于是玖瑶便假装自己的母亲,顺着冯美玲的话往下说,让冯美玲把自己做的所有事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