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顶,宋铮铮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后背,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汗来,夏云抽出帕子帮她整理着。张生安排下人们摆好祭祀用的东西,一时之间山顶上人头攒动,忙忙碌碌起来。待众人准备好,宋铮铮走到屠南安的身边,自然的环住他的胳膊,柔声道:“我准备好了。”
屠南安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两座墓碑面前,不约而同的直直跪了下去。距离屠南安上一次祭奠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两座墓碑看起来比上一次破败了不少,墓碑上多了许多块状的泥土,像是扒上去的一样,他身手去拂,发现这些泥土比他想象的要硬,用力一捏,里面还有些潮湿,想到应该是前些日子下雨的缘故。他把手中的泥土反复搓撵,心中愧疚不已,若不是自己,他的爹娘也不会被葬在这荒郊野岭,受风吹雨蚀之罪。宋铮铮注意到他的情绪,柔软的小手反握住他,像给他力量一般。屠南安在她的加持下,开了口:“爹,娘,孩儿带着未过门的夫人来拜见你们。”
宋铮铮面色从容,对着两座墓碑郑重其事一拜,道:“小女宋铮铮拜见屠将军,屠夫人。”
她明媚的声音如黄鹂一般动听,听的屠南安心头一颤,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神清澈,眼底俱是尊重和崇敬,她说完的时候睫毛轻微的颤动,好像还带着一丝丝紧张,再看她眼下微微泛着青黑色,又想到一路的颠簸,她还能酣睡,好像猜透了什么。他勾起嘴角,声音明亮了许多:“爹,娘,如果你们喜欢她,就保佑我此行顺利。”
说完从张生手中接过香,拜了三拜,插进了面前的香炉上。秋风习习,荒山之上风更是打着旋的刮,坟前的那颗桃树下落了不少枯叶,被风卷在一起四处游动,发出莎啦啦的响声。刚插好的香,被突然吹过来的风直接吹倒,屠南安跪在地上,不安的皱了皱眉。张生见状忙打圆场:“山顶风大,爷再上一次吧。”
说完,把已经被吹灭的三柱香收拾掉,又点燃了三柱香递与屠南安。屠南安:“爹娘,孩儿此次必让你们认祖归宗。”
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所有人听到这声也都陷入了沉寂。好像身边的风声都停了下来,聆听着屠南安此刻的心境。张生装作整理贡品,不动声色的往香炉的右侧方走了两步,正好挡住了刚才来风的方向。屠南安把香插入香炉的时候,本来燃着的香又灭了,这回是从另一面吹来的风,又急又硬,好像是在阻止什么一样。这回屠南安的脸色更差了,他两次上香香灭,意味着什么,大家可能都不言自明了。屠南安把手收回,眼神失焦的望着前方,不知道他是望着墓碑还是透过墓碑望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被抽走了灵魂一样,颓废下来。宋铮铮看他就此僵着,心里也不太好受,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上香,没想到见到这样的场面,她开始怀疑,这是未来的公婆对自己不满意?她任由情绪流淌了一会儿,回想着屠南安的那两句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神色镇定,向张生伸出手:“把香给我。”
张生愣了一下,但下一秒还是点燃了三柱香递给宋铮铮。屠南安转头看她,眼神忽明忽暗。宋铮铮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便朝着墓碑郑重一拜:“小女既然答应嫁给屠南安,便会一心一意的对他好,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小女愿意与他共同面对,就算前途布满荆棘,小女也会不离不弃,帮他度过难关,请屠将军,屠夫人成全。”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想表达一件事,就是此次屠南安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与他一起面对,就算这条路并不通顺,她也会与他一走到底。说完,宋铮铮把香直直插入了香炉里,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的发生。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那三柱香烧了三分之一,众人好像才会呼吸一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张生乘胜追击道:“老爷夫人这是应了,此行有铮铮大夫助爷,肯定能顺顺利利。”
吉祥的话一出,众人皆笑容满面的跟着附和。“大吉大利,恭喜相爷。”
屠南安也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眼睛像长了脚一样,不自主的盯着宋铮铮看,好像是自家的宝贝怕丢了一样,眼底俱是惊喜与珍爱。宋铮铮被他盯得不自在,伸出手指娇嗔的点了对方胸口一下,噘嘴道:“真是便宜你了。”
屠南安心中悸动不已,一把抓住她的指尖:“你刚才都在我爹娘面前发誓了,你跑不掉了。”
宋铮铮笑他幼稚:“我跑了又能怎么样?你爹娘还能把我带走不成?”
打趣的话一出,她感觉自己身边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把她吹的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嗷”的一声扑在屠南安怀中,惊恐的四下张望,好像真的有什么出来要把她带走一样。屠南安抱着她,低笑出声:“知道怕了吧。”
宋铮铮吓的花容失色,自从上次她把屠南安念咒念醒了以后,她的世界观大受震撼,书中的世界可没什么科学可言,没准魑魅魍魉什么的出来遛弯,带走一两个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她更加恐惧的抓着对方,央求道:“我好怕,我们快走吧。”
屠南安笑着安抚她:“只要你不违背承诺,我爹娘应该不会带你走的。”
宋铮铮求饶道:“不违背,不违背,快走吧。”
屠南安好笑的把她抱下了山,不是他想抱着她,是宋铮铮好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说什么都不下来,小脑袋还不断地往他胸口里钻,弄的他下山这段路走的心猿意马的。身体里好像总有一股火气,四处乱窜你,抱着宋铮铮下山已经耗费了他许多力气,但控制自己身体的这份火气更是极耗心神,待他把人抱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宋铮铮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帕子给他擦汗,她的小手因为刚才被吓到有些微微发凉,这对于此时浑身燥热的屠南安好像是解药一般,她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他的额头,丝丝凉意沁润他的心扉,身体内的火气好像更旺了。他再也压抑不住这份燥热,大手直接反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对准她粉嫩的小嘴就亲了下去。秋风带着凉意吹动着路上的草木,远处的古树还带着几分绿意,一些被风吹落的树叶在风中摇曳,好像是意外的礼物。而美景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风采,屠影看着被吹成一团的落叶,十分反感道:“这天气就应该坐家喝酒吃肉。”
张生从他侧面并马走着,笑道:“这还不简单,回去让厨房添道水煮羊肉。”
一听到羊肉,屠影眼前一亮,他想起来宋铮铮有一次让大家围着锅吃肉,把羊肉切成一片片,在煮开的锅中一涮,然后蘸着小料一吃,那滋味,别提多享受了。屠影甩了一把口水,忍不住想跟爷提个建议今晚再吃一次,结果撩开车上的窗帘,就见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他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撩帘的手,并自动远离了马车一点,垂着头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张生看着他突然间落后有些不解,退到他旁边问他情况。屠影垂着头怔怔道:“爷可能不吃羊肉了。”
张生:“为什么?”
屠影:“他吃别的吃饱了。”
张生:“吃什么了?”
屠影:“吃人。”
张生:“......”他望了望前方的马车,瞬间领会了屠影的话中之意,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