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事我放心”
赵振华点点头,一边吃着饭,一边点着李学武的方向道:“山上的条件确实不大合适罐头厂的设备,还得搞手工”。 李学武其实想的更多的是山上的资源能不能跟得上。 燃料倒是无所谓了,小煤矿和木材足够了,主要的还是水果。 “慢慢来,多试错,总会成功的” 李学武宽慰了两人,同时也叮嘱垦殖区不能放弃,如果能保证独立供应,那至少不会挨饿。 两人还以为李学武是在说笑,逗着话说一定把这个罐头厂搞出来。 李学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 下午回到轧钢厂,李学武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往对面的主办公楼看了一阵,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寻常的安静。 倒不是说车间那边的机械声没了,也不是说广播站里的歌声消失了,就是感觉安静了。 这种安静让李学武颇有种不习惯的感觉,甚至是怀念和留恋。 “处长,设计处转来的文件,说请您过目” 走进办公室的周瑶,沙器之被李学武安排着去了厂办,因为文件要的急,她便被于德才安排过来汇报了。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周瑶,点点头,接了文件过来。 文件是来要钱的,虽然现在三个部门之间搞的那个汽车整备的“小项目”恢复了,但吞金兽似的发动机研究中心依旧缺钱。 虽然李学武当初答应给钱,但因为出差等原因一直都没办妥。 这次夏中全也是堵着门来要钱了,就看着他车进来才让人送的文件。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研究中心的账目预算,以及前期筹备所用花费,没有说什么便签署了自己的意见。 “你辛苦一下,去一趟设计处,跟夏处长说,科研是生产的未来,不要省,多实验,多查资料,很多技术咱们其实已经攻克了的” 交代了周瑶一句,在递送文件的时候却又补充道:“再告诉他,保持警惕,准备战斗”。 周瑶接过文件瞪了瞪眼睛,不知道处长说的这句话是个啥意思。 这句话是口号,要说保卫处喊一喊就行了,怎么设计处那些搞研究的也战斗? 不知所措地离开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周瑶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却是发现处长没有署名。 她刚想着回去提醒处长一下,却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便往于德才的办公室去了。 而在说明了刚才事情的经过后,周瑶把目光看向了于主任。 于德才只是笑笑,表示知道了,让她去设计处就是了。 周瑶愈加的困惑了,这处长做事怎么神神秘秘的,平时沙器之也是这么工作的? 沙器之不知道周瑶遇到了自己一样的难题,这会儿正跟厂办这边沟通着明天的会议。 明明徐主任通知的是,明天的会议可能需要李学武发言,但厂办这边却是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会议议程。 其次便是这次会议的主题也并未明确,只是说联合企业的筹备会。 可既然是筹备会,总得有个议题或者讨论的方向吧,没有。 这就是沙器之获得的答案,看厂办秘书的苦笑模样,沙器之觉得不是秘书在撒谎,就是厂里故意隐瞒了这些东西。 好像真如处长猜测的那样,貌似这次的会议并没有处长什么事。 沙器之只觉得脑后一阵发凉,更觉得内心怒火中烧。 他很想去徐斯年的办公室问问他是怎么安排工作的,更想问问厂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走出大办公室的门,只往徐斯年办公室望了一眼便下了楼。 如果徐斯年想说,应该早都跟处长说过了,现在没说,那就代表他不想说,甚至是……不敢说。 呵呵~ 沙器之也觉得事情有点可笑了,厂里这么做就不怕玩火自焚? 要是都这么忽略组织纪律和会议程序,那以后谁还重视这样的会议。 沙器之走下楼梯,正好遇到上楼来的王敬章,以及他身后的傅林芳。 “王处长好” “嗯” 见着沙器之打招呼,王敬章还是很有涵养地点了点头,但眼神犀利的足够阴狠。 但并没有对沙器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恐吓和威胁。 你就是把眼睛眯死了,还能有我们处长的眼神吓人? 沙器之不屑地扫了一眼,看向了他身后的傅林芳。 傅林芳这会儿却是没有了前几天那样的柔弱和无助,变回了沉着冷静的模样。 看着沙器之把目光对向了她,傅林芳也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出声打招呼的意思。 沙器之盯了她一眼,便跟两人错过身子继续下了楼梯。 在往下走的时候沙器之感觉头顶有人在看自己,他没有抬头,知道是谁。 更知道办公室里的小姑娘可能要失去最后一个朋友了。 职场好像就是有这种风云变幻的能力,把亲近的人变得疏远,甚至是仇视。 有的时候又能把仇视的人变的亲近起来,走到一起去。 魔幻都不足以形容职场的诡异了,也许只有人心和利益才是职场最大的原罪。 回到办公楼的沙器之并没有见到李学武,问了于主任才知道,处长下去检查了。 这可让他愣了一下,可没出现过领导检查不带着他的情况啊,今天这是咋地了? 而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跟处长说呢,这人没了! 于德才倒是不慌不忙地指了指消防队的方向,示意他有事儿可以去那边找。 沙器之却是很佩服于德才,人在办公室坐着,这厂里的大事小情却是不耽误知道。 跟于德才道别,沙器之又下了楼,出门往消防队走去。 轧钢厂的主干道很宽,足以并排行驶四辆卡车,主干道两旁便是郁郁葱葱的道行树,很高,据说还是日伪时期种植的呢。 道行树以里便是人行道,道路上铺着砖,走起来很平整舒服。 道路的一边是办公区的围墙,从围墙的顶端望过去,还能看见正在封顶和室内封建的第四办公辅楼。 跟主办公楼和其他三座辅楼相比,这座新建成的一样是三层结构,面向西,跟主办公楼呈直角,正好封堵了主办公楼和后勤楼的缺口。 道路的另一边便是护卫队的训练场了,护卫队在搬到保卫楼宿舍后,这边的宿舍便成了值班室宿舍,很多保卫在值班期间都是来这边住宿。 虽然护卫队搬走了,但强硬的战斗意志和内务作风却是被保留了下来。 上次敢在屋里邋遢的,大家可都还记得被李学武铐在单杠上差点冻成狗。 想着处长以前干的事儿,沙器之不由的一笑,路过大门口的小操场时还能看到保卫科的在这边训练。 等过了大门再往东走,便是停车场和原来的保卫科办公室了。 现在这些办公室和原来的休息室都改成了各部门小车队的值班室,所有的车辆都被存放于右侧的车库之中。 韩建昆平时就在这边值班,其实就是睡觉。 小车班才是单位里最轻松自在的部门,领导能有啥事儿,平时多是早上从家里接来,晚上再送回去。 他们这些司机也都是白天闲着无聊打扑克,或者打呼噜。 李学武看见过几次没说话,厂办那边的一个副主任知道了便规定小车班值班期间必须关门。 一想到这条规定,沙器之看着紧闭的值班室房门就特么想笑。 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行事作风很特么具有当前的代表性。 这些司机都是给领导开车的,除非徐斯年闲的蛋疼了,谁能管得了他们。 那位副主任管不了他们,但是能管得了房门啊,房门一关,他管你们在里面干啥。 别说睡觉打牌了,就是光腚拼刺刀谁特么看得着啊。 只要不耽误用车,爱咋地咋地。 沙器之心里也想这些司机关了房门都干啥,但他没有那么没品,更没有问过韩建昆。 走过露天的自行车停车场,看着一排排的自行车直眼晕。 这些自行车都是厂里车间正在劳作的那些工人的重资产,停车场设置在大门口岗亭附近也是为了安全。 这边不仅仅有值班室,还有持枪站岗的保卫,没谁有胆子来厂里偷车子。 倒是有淘气的家属孩子来这边拔气密芯,后来厂大门和几处围墙加强了保卫,厂里再也没有了闲逛的倒霉熊孩子。 再往前走便是消防站了,原来的消防站里只有一个值班接电话的,所有的消防员都是义务的。 后来轧钢厂保卫处在李学武的带领下,克除万难,实现了专业化、常备化的消防队伍。 而且当前的消防队伍建设远远走在了全市其他工厂的前面。 现在的消防队光是专业的消防员就有四十多名,还有各种专业的消防设备和设施。 消防站里再也不是冷冷清清的了,每天都是被训练的热闹声包围。 因为双预案和安全管理做出了实际工作成绩,李学武还获得了今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随着双预案的推广和实施,很多工厂都看到了这种成熟的安全管理模式的优秀性,纷纷派出了学习队伍前来学习和参观。 京城的单位来的最早,学的也最快,比轧钢厂不如的是,他们暂时只能成立十个人,或者最多二十人的专业消防队伍。 而专业化训练以及双预案的培训报名工作正在展开。 基本上所有来参观的工厂都希望参加轧钢厂的这两个培训班。 李学武当初让魏同准备好,就是为这几批培训班准备的,还有其他在风波中站不住脚,又需要他帮忙的那些人。 培训班嘛,多多少少的,各种名目,发到大山深处就没有人再惦记了。 李学武就连自己的亲爹都打算发配了,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发配! 这个时候兄弟企业之间的参观和学习其实是免费的,更少有工厂会办正经收费的培训班。 而轧钢厂在有了李学武这个活招牌时,也打算安排这些来参观的干部们免费住宿招待所,免费供吃供喝。 这毕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嘛,更是宣扬轧钢厂优秀成绩的事情。 王敬章甚至都做好了接待方案,但是在提交至厂办,再由厂办转保卫处问询李学武意见的时候,李学武给出了明确的批注意见。 那就是,无论是谁来,参观可以免费,但住宿和吃饭等其他项目轧钢厂的工人什么待遇他们就是什么待遇。 再有保卫处的技术成果不会免费教学,更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日常的工作和学习。 但是,面对汹涌而来的虚心请教的,保卫处又不忍心让他们空手而归。 这样不仅仅伤害了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更是抹黑了双预案所获得的荣誉。 怎么办呢? 李学武给厂里也回复了一个解决方案,比王敬章的那份还厚,还全面,还具体,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就等着这一天呢。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份方案就是沙器之从文件柜里翻找出来的,上面都已经压出痕迹来了。 方案全面具体地阐述了轧钢厂在双预案的研发中所付出的代价和辛苦,这是知识产权,这是无价的商品。 在感情和服务之间,保卫处选择了开班教学,用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化为教学的动力,将双预案和安全生产管理的荣誉作为了教学的方式。 培训班分两种,一文一武,文的是安全管理,包括工厂的双预案建设、设备设施操作规程、安全生产的行为规范,以及消防安全治理的先进模式。 武的就简单多了,那就是专业的消防人员技能培训,多种技能集合于一班,无论是建筑、电器、化学还是金属等火灾,培训班都有专业的指导老师授课。 更全面合理的是,培训班还免费培训安全消防车和消防器材,以及消防专业的服装等技能,注意是免费哦。 因为文科培训班三个月一期,每人每期学费三百元,包住不包吃。 技能培训班也是三个月一期,每人每期学费五百元,但包吃包住。 技能培训班价格高不仅仅是训练的时候吃的多,更多的原因是技能培训班也涵盖了部分体能训练的教学。 这部分属于保卫科目训练,看在兄弟单位的面子上多收二百。 保卫处的这两个培训班属实是跳楼打骨折了,要不是兄弟单位都奔着他李学武的名声来的,他是万万不会损害轧钢厂的利益的,这个价格属实是他咬着牙流着泪定下的。 李学武还承诺,一期学不会,下期再来指定能学会! 但是,该交学费交学费,一分都不能退,因为他已经哭了。 就这,杨凤山将李学武提交的培训方案交给财务处审核核算,财务处也是给出了一个很为难的结果。 结果就是,保卫处李副处长在制定这份培训方案以及价格的时候应该确实是哭了的。 因为文科培训班每人每期三百元的培训费保卫处只能赚二百九十一块六毛钱。 而技能培训班保卫处要少赚些,因为在山上,又是包吃住,所以只能赚四百三十六块七毛钱。 如果单以百分之九十七点二和百分之八十七点三的盈利率来算,那李副处长应该是赚麻了,麻的哭了! 杨凤山拿到这份财务处“为难”的报告时也是差点哭出来,这也太特么讲兄弟单位感情了! 早知道搞培训这么赚钱,他还特么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供吃供喝的就落下一个好名声,有屁用啊。 财务处没有提醒厂长的是,李副处长在培训中免费培训的部分怕不是更赚钱。 看看都免费了什么,消防装备,消防设备,还有消防器具。 你学完了,回去了,领导问了:都学啥了,演示一下吧。 你得说了:确实学到了,很有用,但没办法演示。 那领导就要问了:是没学好啊,还是没教好啊? 你当然得说啊:也不是没学好,也不是没教好,因为没有消防用具,我们搁啥演示啊,我们倒是想给你表演个消防水车灭火,但特么也得有水车啊。 那领导又得说了:这消防器具搁哪儿整啊? 你是不是得跟领导说实话:没地方整怯~这些东西都是人家轧钢厂保卫处消防大队自己研发的。 那个还得补充呢:可全了,有消防水车、消防干粉灭火车、消防泡沫灭火车、登高车、破拆车,消防员应对不同火情或者灾害,有专门的消防服和工具,老厉害了! 得!大家都是去培训的,你也学消防,我也学消防,你跟人家学完了订了装备和车辆回去了,我干看着,那领导多没面子。 不就是消防车和设备嘛,又不是经常换,多少钱,整! 哎!你看,这生意不就又来了嘛! 你说消防车买回去了,嘿,真好,真好用! 别着急,我们还有消防专用的巡逻车和处置车呢,也就是羚羊轻型巡逻车改的。 可以拖设备,还能载人呢,重要的是,消防指挥也用得着啊~ 关键是我们也不能就一直生产这种,别着急,买回去的消防车一定坏不了,因为正在研制新型的消防车随后就到! 这台买回去没用坏,新的不就又来了嘛! 消防就是安全,安全就是成绩,给安全花钱,值啊! 沙器之看见消防站里正在训练,便跟门口站岗的消防员问了一嘴,敢情处长已经走了。 半个多小时前在这边看完训练,往警犬训练中心去了。 沙器之颠颠儿的又往警犬训练中心走,因为就在消防站隔壁,离的倒是不远。 警犬训练中心就是原来的警犬小队,原有警犬十条,均是李学武从红星村收购来的猎犬。 在红星村的时候就经历过十足的训练,被优中选优挑选出来,以十元每条的价格购得。 同时保卫处还在红星村开始了训犬队员和保卫队员的招募。 这些村里来的小伙子却是命够硬,虽然没有过于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但其本身坚韧的性格和脚力,从一开始就将同期参训的轧钢厂工人子弟打的抬不起头。 尤其是在破获扈正权一案时,来自红星村的高风坤和赵雅军不顾生命危险,扒火车把主犯扈正权绳之以法。 这种拼命三郎的架势着实给这些轧钢厂的保卫吓了一跳。 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护卫队的选拔与培训、保卫科调整后的大训练、训练场的教官选拔、基层骨干培训等,一系列的选拔比赛和培训中,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们更敢拼。 因为这些小伙子知道,留在城里的唯一出路就是留在轧钢厂,留在轧钢厂他们就要比其他城里人更努力,更拼命。 实际上这些年轻人也做到了,让轧钢厂保卫处的管理层服气,让轧钢厂上下都知道保卫处有狠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轻人让同是保卫的城里小伙子们服了气,也带动了他们拼搏的意志。 现在保卫处基层骨干有很多都是村里出来的,没人敢说他们有裙带关系,更没人敢说比一比。 赵雅军现在是护卫队的小队长,刘兆伦是作训科的训练教官,高风坤现在是警犬队的小队长。 当初跟来的这些年轻人成长了,那些曾经的猎犬也成长为了轧钢厂的保卫力量。 有了专业教员曾进军的加入,保卫处的警犬小队在李学武的支持下成长为了警犬训练中心。 原来的十条猎犬也发展成为了五十几条警犬同时在训的规模。 这些警犬不都是轧钢厂的常备保卫力量,有其他单位预定的,有其他单位已经购买了,但是正在训练的,还有就是李学武准备推广出去的。 其实这还不是全部,在红星村,基本上家家都养狗,一只狗崽子养大也才一年不到。 但只要用心训练,那就是十块钱的半成品。 十块钱对于农村来说代表了什么?这种意义不言而喻。 即便是家家都养鸡、种菜、养兔子的红星村也不舍得放弃这一份经济来源。 山里人,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家里有老人的,农活已经帮不上忙了,带孩子跟训狗并不冲突。 甚至有的时候孩子也能跟着学训狗,这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锻炼。 都知道保卫处有钱,搞训练,换装备,搞研发,赚钱业务风生水起。 以前付斌时期的一潭死水彻底被李学武激化,成为了保卫轧钢厂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沙器之已经听见警犬训练中心的犬在叫了,等他赶到警犬训练中心门口的时候,却是瞧见门口站岗的警犬队队员跟他笑。 得!处长一定不在这儿了!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问呢,站岗的告诉他,领导跟队长谈完又往马场去了。 沙器之摇头苦笑,又往轧钢厂新建的马场走。 马场就在警犬训练中心的旁边,但是更往东去,是在轧钢厂的东南角。 这边因为离着墙外的荒滩地近,过了一大片荒滩地就是亮马河。 每天马场的马都会由骑兵巡逻队牵着去墙外放马、饮马。 这片荒滩地其实是轧钢厂的预备地,属于工业区域,李学武制定的联合企业工厂区就在这边。 但是因为没发展起来,现在这边依旧空着,有两条铁轨穿过这片地进入轧钢厂。 前段时间李学武来这边检查时要求加强保卫,增设持枪岗的就是这边。 沙器之赶到马场的时候没见着院里有动静,便直接往铁路门外去了。 果然,站在大门口往大草甸子里一看,处长正跟那边骑着马飞奔呢。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技术娴熟。 那马也是熟悉周围的环境,在草地上飞奔也不觉得累,由着李学武的呼喝声扬着四蹄沿着河岸飞奔。 “喔~~哦~!”“驾!哈哈哈~” 李学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虽然也玩骑“马”,但那种高兴和现在的这种完全不同。 身下的高头大马更是在厂里憋屈坏了,被李学武带着飞奔起来觉得舒坦了好多。 当被李学武调整方向跑到大门这边的时候还给沙器之表演了个急刹车。 也就是立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似是要踏碎面前的沙器之一般。 而沙器之已经被这个动作吓的往后躲了几步,待李学武稳定了马,跳下来的时候,沙器之还没缓过劲儿来。 古代骑兵的威力可不仅仅是他们骑着马跑得快,更是这种暴力的压迫感,让骑兵到了现如今还被应用。 “处长,可不能这么玩儿啊,太吓人了!”
“哈哈,怕什么!”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马,由着它小跑着去了马群那边。 这边放牧的条件倒是一般,主要是能饮马。 为了确定这边到底能不能放牧,李学武还特意让人查了查上游的工厂,有没有排污的,确定没有这才允许在这边放马的。 但是放马也仅仅是让这些马有个撒欢的地方,马匹的主要饲料还是豆饼等草料。 为了这三十多匹马,保卫处是没少花钱的,比人都金贵,但不仅仅是样子货。 从刚才李学武的表演和沙器之的感受就知道,骑兵还没到落伍的时候。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笑道:“你也应该学学马术,这玩意儿真上瘾,比开车都爽”。 沙器之苦笑道:“处长您快饶了我吧,就我这体格子,还不得让马颠散架子了”。 说着话还看了一眼周围,低声汇报起了自己刚才在厂办的见闻,以及秘书的态度。 “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学武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显然是在这边玩了一阵了,也是太阳热的原因。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便知道领导心里有谱了,便没有再担心。 可一想到刚才自己这一路的追赶,不由得苦笑道:“别提了,跟西天取经似的,一路追一路赶的”。 “呵呵,周瑶送了文件出去我就过来了” 李学武笑了一声,往河边望了望,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流氓……不,放马郎~ “好地方啊!”
“可惜了~” 沙器之站在李学武身边,见着处长感慨这块地方好,也不由得笑着评论了一句。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可惜什么?可惜马太少?”
“可惜钱太少” 沙器之抿嘴笑道:“要是钱多的话,这儿还不早起来了,跟西边的居民区一起建设了,可现在还停留在纸上”。 “还有!”
说到这儿,沙器之脸上的笑意逐渐变了模样,语气也讽刺道:“明天说不定又是一场纸上谈兵会”。 “哎~怎么能这样说呢!”
李学武点了点沙器之,道:“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景副厂长怎么能是纸上谈兵呢,她刚来,要给她一点时间嘛!”
沙器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心想要说狠还是您损啊! 我就说了个词,您把人家名字都具象化了! 还说给她时间……这个笑话都要传遍全厂了! 前两次的会议厂长都是这么说的,而且李学武打脸的那一次却是让全厂的人都看了个热闹。 现在但凡关心厂里时事的都知道,留给景副厂长的时间不多了。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沙器之的消息而冲冠一怒,更没有表现出什么担忧与急躁,而是带着沙器之又去检查了其他的部门。 路上沙器之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傅林芳的事,倒是让李学武的眉头动了动。 他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更不是一个造谣生事的,而是这种事情他太敏感了,只要一听就能知道点啥。 再有,前两天这个姑娘莫名地跑来找了周瑶哭泣,就沙器之所说,两人在办公室的关系没这么好啊。 这就让李学武觉察出点意思了。 但这种事情没必要往深了说,说白了轧钢厂谁特么都不干净。 甭说轧钢厂了,就是……咳咳,影响团结的话不能说。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保守的真保守,开放的真开放呢。 社会关系极为复杂,又因为资源分配等问题,以及受教育程度和主观意识的落后,造成人们对于这种事情持默然的态度。 意思就是,只要不是大张旗鼓的,只要不是人尽皆知的,只要不是破坏家庭的,都没人在意这个。 饭特么都吃不起了,还在乎地让谁种了? 进步就代表了吃饭,吃饱饭,吃更好的饭! 所以在轧钢厂机关,这种事情不要太普遍,更不要太惊讶。 而且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处分干部的,只要不是造成恶劣影响,只要能自行解决的,都没人管。 只是在职务安排,或者其他进步的时候可能在领导心里降低分数。 但这种降低极其微小,基本上不会影响进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岚的男人堵到了李怀德的门时,事后能风平浪静的原因。 李学武信得过秦淮茹和张松英不说,但他信不过那天晚上值班的服务员不往出说。 只是这种事大家知道了就成,谁会冒着得罪领导的风险乱说去。 也就只有普通夫妻,因为这种事情闹大了,才会惹人闲话。 可即便是送到保卫处也就批评教育罢了,除非造成恶劣影响。 比如当初许大茂等人那样,玩三明治的,玩集邮的。 倒是这姑娘,李学武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动了真感情了。 从马场出来,两人一路去看了基础保卫室,又回了保卫楼,看了保卫科、消防科、稽查科、作训科和综合科等机关单位。 最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都要六点了,李学武也没磨蹭,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会文件便下了班。 甭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过的很快乐就是了。 可快乐也是暂时的,因为下了指挥车,一进院门便不快乐了。 “这是干啥呢?”
李学武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走进院里却是瞧见顾宁嘟着嘴跟甬路上站着,而秦京茹则是拎着水桶跟院子里梗着脖子。 看着两人谁也不服气的样子,李学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个来回,问道:“斗鸡呢?”
顾宁这时转过头来,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李学武问道:“你说让在这园子种菜的?”
“我说的?”
李学武愣了愣,看了已经被翻起垄沟的院子,和已经被刨坑栽了苗的地一眼,问道:“我说啥了?”
这处院子一共有四大块地,分别是前后左右各一块。 后院被开出来种了蔬菜,左边是好几样果树,果树左右还有石凳石桌的休息区。 右边原来是很多石头,又有着几颗高大的树木,算是个小游乐园,可以在夏天陪孩子纳凉游戏,同时东南一角巽位现在被掀开,正在建车库。 而现在两人斗鸡的是前院,被大门处通往别墅门口的甬路分开成了两个小块儿园子。 左边这块跟果园连着,右边这块跟车库连着。 秦京茹现在站在左边这块园子里,正倔强地看着李学武。 见着李学武这么说,而顾宁又看向了她,秦京茹委屈地说道:“早上那会儿你不是说花花草草再好看不顶吃不顶饿的嘛!还说这么好的地不是白瞎了嘛!” “我特么……!!!”
李学武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委屈的秦京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再看顾宁瞅了自己一眼便转身去了屋里,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李学武咬了咬牙追了两步,走到秦京茹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着秦京茹问道:“所以你就把原来的花园改成菜园子了?”
“我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呀!”
秦京茹耷拉着眉毛道:“你不是这么说的嘛,我又没听错~” “确实~” 李学武看着她这幅模样也是无可奈何了,只能怨自己嘴欠。 “你没错,这事怨我了,收拾一下做饭去吧” “那……” 秦京茹看了别墅门口一眼,对着李学武问道:“那顾宁怎么办?她好像生我的气了”。 “没事儿” 李学武使劲扯了扯嘴角,道:“她现在不生你的气了,去吧,忙你的吧”。 “那……” 秦京茹看了一眼自己忙了一下午的小圆子,又抬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用把这儿重新恢复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点头道:“不用,挺好的,我喜欢吃西红柿和辣椒”。 “可……” 秦京茹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露出了一个牵强的表情道:“可这是茄子和豆角……” “我……” 李学武自觉得自己的忍字诀修炼的很到位了,但是差点被眼前这老六给整破防。 自己嘴欠,早上上班的时候撇了一眼跟在后面来关门的秦京茹,随口花花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听见了。 好么,周亚梅和顾宁带着孩子辛苦种了好几天,各种样式的花草就变成了西红柿和辣……不,是茄子和豆角。 看了一眼暴风中心的别墅,李学武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只当自己真的看不惯这些花草吧。 进了别墅的门,李学武悄悄地往客厅看了一眼,却是只有老太太正扶着李姝摔玩具玩呢。 老太太冲李学武示意了一眼楼上,同时表达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学武干笑着在门口把鞋换了,走到沙发边上要抱闺女上楼。 闺女虽然还小,但也可以当个缓和的余地嘛。 怎奈李姝摔的正起劲儿,不愿意让他抱,躲了两次,见他还要伸手,直接拿了那个濒临报废的小汽车指了他,表情可凶了。 这意思很明显了,再耽误她玩,这东西可指不定摔哪儿了。 “我生了一个小土匪啊!”
李学武无奈地拍了闺女的屁股板一下,只能自己上了楼。 楼上,静悄悄的,李学武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了。 可别跟闺女似的,冲着他扔手雷。 等进了小客厅,往书房看了一眼,见顾宁正在看书,随手放了手包,轻声咳嗽了一声。 “咳~” 李学武目光一直放在顾宁的身上,却是见顾宁只顾着看书,连抬头看他的意思都没有。 得!准生气了,不好哄的那种~ 目光流转,看了周围一眼,装作没事人似的溜达进了书房。 也没去看顾宁,只是目光在书架上的书名上逡巡着。 等装模作样地找了好一会儿,李学武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哎!媳妇儿,我那本《怎么哄老婆开心》的书去哪了?”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