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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一触即发(1 / 1)

看着眼前这个挺秃然的中年人,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  从一进屋李学武问了十个问题,而这个保卫处长回答最多就是不太清楚,其他多是用可能、大概、也许等不确定词汇。  李学武已经失去了耐心,严肃着表情说道:“肖处长,保卫工作可不是看大门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要不得”。  听见李学武不客气的话语,肖长青的表情完全没有波动,甚至还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处里的一般事情多是付海波在处理,较为重要的事基本没有,有也都是上报领导决断,我这个和尚撞钟还是很及时的”  李学武掏出兜里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眯着眼睛说道:“您曾经也是一位精干的保卫干部,不然接收分厂的时候组织也不会派您来这边了”。  因为李学武跟肖长青现在是一个级别,所以李学武说话即不客气,又留有三分余地。  肖长青当然知道李学武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无非就是可惜自己为什么沦落或者堕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  可看着眼前刚满20岁的总厂保卫科科长,一如当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自己。  尤其是李学武和付海波最近上演的“官场斗”,更是让这两个青年俊杰成了轧钢厂系统内的风流人物。  现在李学武携大胜之威不远千里来钢城抓捕付海波更是气势长虹,锐不可当。  李学武的年少有为更加衬托了肖长青的岁月蹉跎。  “我26岁调来钢城,今年是第14年个年头了”  肖长青平静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体会最深的不是钢城冬日里的寒风,而是一次次递交调回京城申请被拒后失望的冰冷”。  李学武靠在椅背上,呵呵一笑,问道:“哎呦,您还有委屈了?咱们俩平级,但我愿意将您的意见传达回厂里”。  肖长青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气势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眼睛盯着李学武说道:“你说我不作为,不就是因为我没监督、管理好付海波么?”

“可他违法犯罪的区域是我能控制的吗?他本人是我能控制的吗?他一个请假条批到了领导那里我有什么办法?”

“现在付海波去总厂跟你争这个副处长的位置你们查他了,这付海波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付斌把付海波安排过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管、没监督?”

“付海波违规进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发现?他一进京,你就看见了?你们早干吗去了?”

李学武不说话,抽着烟看着肖长青发泄怒火。  肖长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你李学武以总厂的干部说我不作为,那么你们总厂的领导干部呢?”

“杨凤山、杨元松任用付斌主持保卫处,他安插亲信,勾结里外,结党营私,杨凤山身为一把手,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

“付海波出事之前,我就听说群众举报不断,总厂领导为了捂盖子,充耳不闻”  “付海波倒了,付斌也会倒吧?总厂领导却毫发无伤,这叫有作为?”

李学武将左胳膊收在右手胳膊肘处,托着夹烟的右手,眯着眼睛说道:“在付海波这件事上,谁都跑不了,更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毫发无伤,用人不察,失职失责,无论是谁,总厂都会一查到底”。  肖长青不屑地撇撇嘴说道:“得了吧,李科长,上次扈正权的事情人尽皆知了吧?”

“总厂领导包括付斌在内,承担什么责任了?降职了?还是处分了?恐怕连罚酒三杯都没有吧,要是喊口号有用的话,还要纪委干啥?”

看着激愤不已的肖长青,李学武知道这不是肖长青针对自己,是对着厂领导多年对他的漠视,对自己命运的不公,对工作的不顺的一种怨怼。  “你要是觉得厂领导或者某些领导有问题就去有关部门举报,今天我跟你说的是不作为,就事论事,你对付海波一事就没有责任吗?”

梗着脖子看着李学武,肖长青说道:“你李学武说我不作为,我肖长青在炼钢厂一干就是14年,我不作为?”

“为什么炼钢厂保卫处破案率一直全系统第一?为什么炼钢厂从未发生过破坏和袭击?这就是我不作为的结果么?”

“我兢兢业业14年,总厂总厂回不去,分厂分厂进步不上去,谁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李学武是董文学的爱徒,付海波是付斌的侄子,龙争虎斗的你们都是有资源的人,跟着坐飞机似的往上升,我肖长青在炼钢厂干了14年,10多年都原地不动,不就是因为没有好老师、好叔叔么?”

“呵呵”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道:“我不跟你喊口号,更不会贬低你的个人追求,但是”。  手指一动,将手里的香烟调了个方向烟头冲下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怼了怼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说总厂领导对你漠视,你也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  “不论你说的付海波是付斌的侄子,单说我自己,我的起步跟你相同,说时势造英雄好像刻意了,但每一次机会都是我主动争取的,而抓住每一次机会的我都能获得我所能满足的进步”  “再说你怨愤的人际关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机关单位的这种关系,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没有谁能一辈子靠这个活着”  李学武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帽子戴上便往出走。  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转身对着肖长青说道:“求而不得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总厂有的是科级的位置,科级的不给,副科级总行了吧?再怎么着也总比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嫌坑不好强吧”。  说完了这句话,李学武把门拉上,对着刘兆伦摆摆手便下了楼。  楼门口已经有一台边三轮在等着了。  摩托车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脸上带着细点麻子的青年。  刘兆伦看着漆面斑驳的边三轮便要上前对着站在一边的青年动手。  李学武从后面拉住刘兆伦说道:“干什么?没有规矩”。  听见李学武的话,那芝麻脸青年干笑着说道:“于秘书说了,厂里的车辆实在是紧张,这台车还是从保卫处调出来的,分厂不比总厂阔气,您将就着用”。  李学武看了看这芝麻脸青年,又看了看三楼,然后对着刘兆伦说道:“上车,咱们出去逛逛”。  拍了拍尴尬着的小青年的肩膀,说道:“替我谢谢于秘书,就说我说的,等他回总厂的时候我请客”。  “好的”  这青年也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不是客气话,但还是赶紧答应了一声。  上了挎斗,李学武直接坐在了已经没了海绵套的木板座椅上,对着刘兆伦说道:“走吧”。  刘兆伦瞪了一眼站在边儿上的烧饼,踹着了摩托车便往外面走。  于德才站在罗家平的身后,两人站在三楼看着李学武的摩托车出了大门。  “厂长,这是不是有点……”  “哼!”

罗家平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瞥了一眼于德才,问道:“怕了?”

“没,我怕什么呀!”

于德才干笑着解释道:“炼钢厂有您这定海神针在这儿呢,我这小鱼小虾的怕什么”。  解释了这么一句,看着罗家平的脸色恢复正常才又说道:“我就是担心这保卫处之虎不会善罢甘休啊”。  罗家平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两人消失的方向,道:“他算个屁的虎”。  “刚过易折,咱们炼钢厂就是不怕这种硬度的钢,别被他在总厂的那些事迹吓到了”  转回身,罗家平看着于德才说道:“他做的那些事九成都有可能是董文学在后面指使的,就这么一个年龄刚刚20的小崽子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于德才虽然心里不同意罗家平的观点,但现在可不是说逆耳忠言的时候,容易把自己搭里去。  看着于德才不说话,罗家平也不想跟他再浪费口舌。  “告诉招待所,盯紧了点儿,只要他们一回来,立即给我打电话”  “是”  没有收获的李学武让刘兆伦找了个电话点儿停车,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11点了,该给招待所的闫解成回电话了。  这个时候可是没有公用电话亭的,只能找比较大的饭店或者书店等等。  李学武让刘兆伦停的位置便是新华书店的门口。  别的单位可能没有电话,但新华书店一定有,而且还是对外的。  李学武进了书店见人不多,这个时候都在上班,所以书店里多是半大小子或者小姑娘。  “同志,打个电话”  李学武摘了手套对着柜台里的服务员招呼了一句,这服务员看了看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单位”。  李学武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了服务员。  这梳着两条大辫子的服务员看李学武的证件竟然是个副处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的脸,又看了看手中证件上的照片。  即使单位地址是京城,可这个也够吓人的。  “只能打市话,而且一分钟5分钱啊”  看了李学武证件的服务员语气明显好了一些,不复刚才的不耐烦。  李学武笑着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电话机摇了起来。  这玩意儿的原理其实李学武也不大懂,大概就是这边手摇着电话机可能产生电流,接线员就会收到请求通话的信号,然后问你接到哪儿。  现在的电话还都要靠接线员来帮助联系,所以效率就人为的慢,有的时候老半天也接不上。  还有人说把电话机反着摇,产生的电流会让接线员电的发麻,就会很快的接通了。  李学武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有没有科学根据,他是一次都没用过。  这招儿不灵的话显得脑残,灵的话被接线员骂脑残,值不当的。  还算好,李学武刚摇了几下就从听筒里传来了“要哪里?”

的声音。  可能是天下的接线员都一样,语气都很不好,所以李学武对电话里的语气也没在意,说了句“站前招待所308房间”。  “通了”  电话里传来了这么一句,随即便听见闫解成的声音。  “科长,是你吗?”

“是,我是李学武,韩战回电话了吗?”

“回了,他们说付海波家荒废已久了,早就没人住了,现在他们两个正去查一个叫马三儿的人,说是跟付海波交往密切”  “知道了,我这边收获不多,分厂的领导不配合,无法获得付海波的信息,现在我们去调查付海波的家人”  “收到”  李学武在撂下电话前对着闫解成交代道:“中午饭自己去门口的饭店叫一份儿,赶紧回去值班”。  说完便撂下了电话。  服务员看了看手表说道:“一毛钱”。  李学武知道自己没打够两分钟,但是就以后世都没解决这个问题的三大运营商的揍儿性,也是懒得计较这5分钱。  掏出毛票放在了柜台上,在电话记录上写了自己的单位和名字,还有叫电话的方向。  这是在外面打电话的程序,现在可不是后来那么乱,电话随便用。  就连李学武的回收商店都是严格按照登记制度收售商品。  你卖二手商品,成,拿这个商品的单据来,没有就报警。  打“公用”电话也是一样,没有单位工作证想都别想用电话。  即使有工作证也得留下电话记录。  李学武出了门对着刘兆伦说了句“找个饭店”,然后便上了车。  这五人在火车上就没吃早饭,折腾这么一上午早都饿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吃饭遇到情况没有力气就糟糕了。  两人找了一个面馆儿,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拿着全国粮票和钱买了两碗打卤面。  不是李学武吹嘘这个时代的纯真,也不是李学武贬低后世的变质。  仅仅是这一碗打卤面能有什么差异?难道还能吃出牛肉来?  是吃不出牛肉来,但差异就是有。  一大碗的打卤面端上来,泛着微黄的面条浇上淡褐色的卤子,再撒上一点儿葱花,看着就有食欲。  面条微黄是因为面粉的研磨程度没有后世那么精细,可就是这么个研磨程度,做出来的面条却是比后世的麦芯粉要好吃的多。  包括李学武家做的馒头,都不像是后世那么白白净净的,带着微黄,有时候还带一些黑点儿。  这是因为磨面的时候麦麸残留导致的。  在这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李学武两人的身体都恢复了精气神。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韩战和景勇杰出了付海波老家那个居民区往出走,准备走访一下炼钢厂工人居住区。  无论是付海波还是马三儿,都依托这片工人居民区生存,那么一定会有他们的线索。  韩战两人先是去了附近的供销社,从日常系统一点点查,毕竟地赖子也是要生活的嘛。  可让韩战两人失望的是,无论是问谁,都对马三儿这个名字三缄其口。  渐渐地,两人也看出了端倪,知道这么问下去是徒劳无功了。  看了看时间,两人走进一家国营的餐馆。  不吃饭不行了,韩战的身上都打突突了,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因为时间紧,两人要了四个馒头,一盘炖豆腐。  就在等餐的工夫,景勇杰习惯地对着服务员问了一句:“同志,您知道马三儿吗?”

“付海波呢?”

这服务员看了景勇杰一眼,又看了看韩战,连续两次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地回了后厨。  两人今天被这样拒绝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也没在意。  等馒头和豆腐端出来以后,两人接了走到桌旁便啼哩吐噜地便开始吃了起来。  韩战刚拿起第二个馒头准备开吃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方脸儿的青年。  这青年撒么了店内一眼,随即便盯上了韩战这一桌儿。  看着进门的青年向这边走来,韩战放下了手里的馒头,在桌下踢了对面的景勇杰一脚,随后手便摸在了腰上的枪套。  景勇杰回头看了一眼,也是发现了异常,放下手里的碗站了起来。  这青年走到两人桌前三步远站住了,轻声问道:“请问是二位同志在打听付海波吗?”

景勇杰回头看了皱着眉头的韩战一眼,挑着眉头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这青年见找对了正主儿,哭丧着脸说道:“我知道付海波在哪儿”。  景勇杰听见这人的话便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可随后便被韩战叫住了。  “勇杰!”

景勇杰听见韩战的提醒,也知道现在不能激动,但还是抓住了眼前这青年的胳膊问道:“他在哪儿?”

这青年苦着脸看了店里一眼,随后望着两人不说话。  景勇杰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屋里的人太多,说话不方便罢了。  “走,咱们出去说”  “勇杰”  韩战再次叫了景勇杰一声,看了这青年一眼,提醒的含义不明而喻。  可景勇杰这会儿已经被突然到来的惊喜迷住了,回头对着韩战说道:“咱们就在门口找个地方说”。  韩战没办法,将两个馒头揣进兜里跟着景勇杰两人出了门。  站在街道边的背风处,景勇杰松开了青年的手问道:“付海波在哪儿?”

这青年犹豫着问道:“你们是谁?找付海波有什么事儿?”

景勇杰见青年墨迹伸出手掐住了青年的脖子说道:“废什么话,我问你付海波在哪儿?”

“景勇杰,把手松开!”

韩战见景勇杰情绪激动,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次提醒已经叫了全名,说明韩战的态度很坚决,也很抵触景勇杰现在的作为。  可景勇杰这会儿哪里会听韩战的,手仍然掐着青年的脖子问道:“说不说?”

这青年看着愣,可却是轴,任凭景勇杰又是掐又是打的,就是不说。  最后没办法,是韩战看不下去了,抓了景勇杰的脖领子将他拉开。  看着地上委顿的青年,再看看红着眼,喘着粗气的景勇杰。  韩战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所办案都是这么粗糙的吗?”

景勇杰不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青年。  韩战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证件打开了放在了青年的眼前,道:“我是付海波所属工厂的保卫干部,付海波犯事了,我们要抓他伏法,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们”。  这青年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韩战手中的证件,随后热泪盈眶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你们真是来抓那个混蛋的?”

听见这青年这么说,韩战看了站在一边满脸错愕的景勇杰一眼,随后对着青年点头说道:“证件骗不了人的,我们找他有一阵儿了”。  这青年有些畏惧地看了看景勇杰,随后对着韩战问道:“我能知道付海波这次多大的罪过吗?他还会出来吗?”

韩战轻笑着说道:“多大的罪过不能跟你说,但他出不出得来我能告诉你,他能出来”。  “啊?!”

这青年满脸是血地看着韩战,刚才的激动全化为了泡影,满脸死灰地看着韩战。  “出来是能出来,骨灰能出来,活着出来是不可能了”  “啊?!”

这青年再次啊了一声,可声调却是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看着韩战不敢置信地问道:“同志,您说的是真的?”

韩战再次看了满脸愧疚的景勇杰一眼,然后抖了抖手里的证件说道:“如果是请客吃饭,我们也犯不上从京城千里迢迢来找他是不是?”

“是是是”  这青年激动地狂点头,随后便激动地哭了起来,嘴里叨咕着你们怎么才来啊。  韩战和景勇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付海波是做了多大的孽啊,让这青年这么激动。  “同志,我们来就是为了抓捕和惩治付海波的,您能稳定一下情绪,配合我们的行动吗?”

“呜呜呜,我配合!”

这青年擦了脸上的眼泪,却是连着先前的血和鼻涕弄了个满脸花,像是鬼一样。  韩战带着这青年回了饭馆,在门口的水池边上洗了脸。  这青年洗了脸,又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又跟着两人回了街道的矮墙边。  看着有些畏惧景勇杰的青年,韩战解释道:“付海波做的错事太多了,以至于我们的同志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绳之以法,所以刚才对您有些激动了,请您见谅”。  说着话还示意景勇杰道歉。  景勇杰不好意思地对着青年说道:“实在抱歉,刚才是我鲁莽了”。  这青年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你们抓付海波,就算是打我十顿都行”。  说着话,这青年又有哭的迹象,但看着两人着急,还是努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长出了一口气。  “呼~~”  随后解释道:“我叫杨钊,就是炼钢厂的工人,有一次我媳妇儿去单位找我,被付海波遇见了”。  说到这儿,杨钊的喉咙又哽咽了起来,但还是强忍着说道:“两人也不知是怎么勾搭上了,每次我上班的时候付海波就去我家”。  说到这里杨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哭着声音说道:“有一次我有事回家撞见了,我伸手要去打他,可被他拿着枪顶着脑袋打了一顿”。  “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杨钊捂着脸又哭了起来,这次韩战和景勇杰都没有阻止杨钊。  尤其是景勇杰,已经咬牙切齿了。  杨钊哭了一会儿沙哑着嗓子说道:“打了我还不算,晚上又叫了马三儿来我家又把我吊在了房梁上,付海波那个牲口竟然当着我的面儿跟我媳妇儿……呜呜呜”。  景勇杰听得睚眦欲裂,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你怎么没报案?”

“我怎么报?!”

杨钊哭着嗓音说道:“付海波就是保卫处的,我向他报案吗?  “他警告我,如果我敢说出去,让我在炼钢厂干不下去,还让马三儿弄死我”。  “草他大爷的!”

景勇杰用手捶了一下身边的土墙,恨恨地问道:“付海波现在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在我们家的炕上”  杨钊空洞着眼神说道:“自从那次以后,付海波便明目张胆地往我家里去,还经常住在我家,不许我回家”。  说着话,杨钊流着眼泪说道:“今天是我休班,我媳妇儿提前告诉我他要来,不许我回去,呜呜呜”。  看着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韩战也是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景勇杰恨恨地说道:“走,带我们去你家,我倒要看看这个青年俊杰是怎么干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儿的”。  “等等!”

看着比杨钊还激动的景勇杰,韩战皱着眉头说道:“既然知道了付海波的位置,那就不用急了,咱们去通知科长,这样稳妥一些”。  景勇杰瞪着眼睛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咱们电话联系上,李处赶来这边也得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说着话,景勇杰还对着杨钊问道:“付海波一般在你家停留多久?”

杨钊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知道,有时候有事儿他就走了,什么时候走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回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了”。  景勇杰拍了拍杨钊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现在就把那个畜生绳之以法”。  “还是跟科长汇报一下稳妥,毕竟这块儿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儿也没个照应”  见韩战还要啰嗦,景勇杰瞪着眼睛看着韩战说道:“这次行动护卫队可都是冲锋在前的,没一个孬种,你让我有点瞧不起了”  感觉自己说的话有点儿伤人了,景勇杰补充道:“再说了,李处长可是说了看见付海波就抓的”。  “那能一样嘛?”

韩战不理会景勇杰的讽刺,劝说道:“科长下的命令是见到付海波就抓,不是咱们这种二级侦查行动抓捕……”。  激动的景勇杰摆摆手说道:“我不管,现在我就要去,你如果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你直接回招待所等我消息吧,我一个人又不是没有抓过人,他付海波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说着话揽着杨钊就要走。  韩战看着景勇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一个单位的就是麻烦,互不统属,出现分歧了没法解决。  韩战哪里会让景勇杰一个人去冒险,只能跟着景勇杰往居民区的另一条街道上走。  景勇杰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韩战,冷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埋怨我,放心,我不是贪功之人,只要抓到了人,功劳有你一半”。  韩战皱着眉头看了景勇杰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这景勇杰还真是个拼命三郎愣头青,也不知道段所是怎么选的人。  这是功劳的事儿吗?  轧钢厂护卫队可从来没有以功劳论成败的,韩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为了所谓的功劳的愣头青。  杨钊这会儿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带着两人来到了自己家的街道口。  就在将要进去的时候,杨钊站住了,有些犹豫着说道:“第三家就是我家,我能不进去吗?”

“为什么?”

韩战把枪都掏了出来,给杨钊吓了一跳。  “我……我……我害怕”  杨钊低着头说道:“我怕付海波知道是我告的密,他们还有很多人呢,我怕他们报复”。  “你……”  韩战还要再说,景勇杰不在意地说道:“这是正常的,咱们不怕犯罪分子的报复,普通老百姓可怕,别废话了,走吧”。  说着话不顾韩战的反应已经沿着街道的墙往里面摸了进去。  韩战看着莽撞的景勇杰,对着杨钊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们”。  “好好好”  杨钊忙不迭地答应着,好像解脱了似的。  韩战再次看了杨钊一眼,因为景勇杰已经准备翻墙了,所以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帮着景勇杰翻墙进了院子。  在景勇杰进去以后,韩战一个助跑也翻上了墙头跳进了院里。  落地后韩战把枪举着往瓦房跟前儿跑,因为已经看见景勇杰拿着枪踹门冲了进去。  可还没等韩战冲进屋呢,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惊叫声。  “来人啊!有贼啊!有人强兼啊!”

韩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又听见身后的院墙外面出现了敲锣的声音。  “来人啊!有贼啊!有人闯进我家里强兼我媳妇儿啦!”

韩战一听事情不好,想着叫景勇杰出来。  还没等喊出口,就见景勇杰脸上被抓了三条血道子跑了出来。  “韩队,不好,咱们中计了,屋里就一个光着的女人!”

韩战骂道:“还用你说!”

也不给景勇杰解释,指着后面的院墙说道:“走,从后面走”。  景勇杰这会儿也已经慌了,见韩战指着后面也不跟韩战客气,转身就往后面墙上跑。  韩战已经看见大门被踹开了,随意开了一枪便跟着往后面跑。  韩战来不及骂景勇杰废物,只能自己配合着他打掩护。  在护卫队突击目标的时候翻墙前和翻墙后是互相配合的,可景勇杰进了院子也不给韩战开门,为了抢功直接往里冲。  这会儿又是,撤退的时候不互相打掩护,就顾着自己跑。  跑到墙根,看着景勇杰身手利索地上了墙,韩战刚准备跟着景勇杰翻墙,就听“砰”地一声,就见蹲在墙头上准备翻过去的景勇杰被崩了回来。  落地后的景勇杰满脸满身都是血色,血色中还有黑色的沙砾。  “啊!~~~”  看着景勇杰在地上打滚儿地痛嚎,韩战咬着牙抓起景勇杰的胳膊将人抗在了背上,又往前院冲去。  “草拟大爷的”  韩战因为景勇杰受伤,血性大发,见人就是照头打,在打碎两个脑袋以后再没人敢露头了。  幸好前院儿没有砂枪,不然两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韩战看着地上掉落的步枪,知道这些人是奔着要两人命来的,根本不敢留在这儿解释自己身份,闯出了门便往外跑。  可背着一个人怎么跑的动呢,跑几步就得回头看一眼是否有人跟上来。  “砰!”

感觉背上的景勇杰抽动了一下,韩战回手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又打掉了一个人。  韩战不敢看自己打的那个人死了没有,转身继续跑。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就在出了街道口的时候,看见路边停着一台边三轮。  刚才来的时候可是没见的,现在还插着钥匙,这一定是冲着自己开枪这些人骑来的。  韩战将没了动静的景勇杰扔进挎斗,自己则是上了摩托车,踹着了便往市里骑。  虽然身后还是传来了几声枪响,可韩战根本没时间去回击了,车斗里的景勇杰看着实在不好。  露在外面的脸已经看不出样子了,砂枪打上去黑乎乎一片,然后又被血水呼了一脸。  韩战不知道景勇杰别的地方怎么样,但眼睛大可能是保不住了。  没有人能在正面硬钢砂枪的情况下保住命又保住眼睛。  李学武带着刘兆伦爬上楼梯,看了看门牌号,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当当”  李学武敲了三次,门里才传出了动静。  “谁啊?”

“您好,我是付处长的同事,炼钢厂有个紧急的案子需要他处理一下,我们找不到他了”  “喀嚓”  门锁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推开了门。  “找海波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女人开门便是这么一句,而且话语里显得很是不客气。  李学武笑着说道:“付处长没跟我们说过他住在哪儿,您这儿还是我们领导说的呢”。  这女人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炼钢厂的?”

李学武拿出了自己的保卫证件比划了一下,道:“是,老婶儿,我们确实很急,这边等着付处长拿主意呢”。  这女人看见了李学武的红色证件,又听见李学武的东北话口音,点点头说道:“他不住这里,我是他丈母娘,他住在关村大街17号,你们去那里找他吧”。  “好的,谢谢老婶儿了啊”  说着话,李学武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便下了楼。  带着刘兆伦出了楼门,李学武示意刘兆伦赶紧上车。  “关村大街17号”  刘兆伦踹着了摩托车,拧着油门便出了楼区。  “科长,有下落了?”

因为风大,刘兆伦是喊出来的,李学武可不想迎着风说话,便拍了拍刘兆伦的腿示意往前开。  刘兆伦会意地笑了笑,终于有消息了。  付海波岳母说的地址李学武初时不在意,可随着下车打听路的时候,路人的眼神便知道那个地方不简单啊。  等到了地方更是看出了关街这个位置的不同。  这就像美式的别墅区一样,带着美式的风格,又带着中式的元素。  这儿应该是解放前留下的建筑区,跟李学武自己海运路1号那边的情况类似。  独栋的二层别墅,白色木质栅栏围成的小院儿,铺满白雪的院里还有个铁质的秋千。  刘兆伦将摩托车停在了别墅门前,李学武下了车站在门口打量了几眼。  刚要叫门,就见别墅的屋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神色有些慌张地往出走,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面色红润的妇人。  见李学武和刘兆伦站在木栅栏的门前,妇人皱着眉头拉开了门让那个男人先出去,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找谁?”

出去的那个男人扫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见李学武的目光太锐利,又低下了头往出走。  李学武看了看男人的背影,见进了隔壁的院子,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妇人问道:“这里是付处长的家吗?”

这妇人听见李学武的话明显有些错愕,但随后还是回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李学武手插进皮夹克的衣兜,看着眼前这女人的神色,挑着眉头说道:“是您母亲告诉我们的”。  这妇人对于李学武的不礼貌很是厌恶,冰冷着语气说道:“付海波不在家,你们去单位找他吧”。  说着话瞪了李学武一眼便要关门。  李学武伸手一把推住了木质大门,微微歪着头,说道:“那我就跟您聊聊”。  妇人用力推了推门,见关不上,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哎,可聊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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