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梅送李学武两人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着摩托车轰着油门远去。 钢城市第一医院位于铁西区人民路民主街,医院始建于三七年。 再早这里是有围墙的,后来大接收以后便把围墙拆了。 跟公园一样,有围墙的医院还叫人民的医院? 摩托车一进医院的院子,李学武便跳下了车。 扫了一眼被围着的大楼门前,院子里已经停了两台车,车边上有两拨人围着地上的白布说着什么。 看两拨人的穿着,一拨是炼钢厂的保卫,另一拨是当地所的人。 李学武不用看都知道现在他们围着的是谁。 虽然现在脑子里都是爆裂的想法,但李学武还是稳定了一下情绪,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咔哒” 这不仅仅是打火机的声音。 收了火机,李学武推开前来阻挡自己的一个年轻保卫,往里面走去。 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的霸气和满身的杀气,围着的十多个人给李学武让开了一个位置。 刘兆伦端着手里的56冲站在了摩托车边上。 科长说过,面对突发情况应该占据有利位置。 现在这些人怕李学武的气势,更怕他带来那愣头青指过来的枪口。 一下车李学武这两人的态度就让院里这些人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那个骑摩托车的,一下车便将身后的56冲端在了身前并拉了枪栓,更让他们害怕的是这愣头青把保险打开了。 这是要干什么! 李学武走进人群,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这个面目全非的人,从穿着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景勇杰。 但脸上已经没有好肉了,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也都被砂枪近距离打的全是弹孔。 “呼~”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走到尸体边上蹲了下来,用手试了试景勇杰的鼻息,然后站了起来。 “谁干的?”
面对李学武的询问,周围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叼着烟的青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谁?”
李学武将目光看向了这个答话的,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扔给了对方。 这人大概二十六七岁,应该是个小队长或者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角色,穿的衣服也是炼钢厂的保卫服。 李学武并没有看见钢城市局的车,只有可能是当地所的一台边三轮。 这个小队长皱着眉头接住李学武扔过来的证件看了看,见是总厂的保卫科长。 这可跟自己炼钢厂保卫处处长的级别一样了。 “李科长您好,是这样的……” “哐!”
“额~咳咳~” 还没等这人说完,李学武抬起脚对着这人就是一个蹬踹。 李学武的力量有多大?现在李学武也不知道。 这含怒的一脚直接把这个答话的小队长踹到了他身后吉普车的车门子上。 钢制的车门子都发出了“哐当”一声。 “嘶~” 围站着的众人眼睛就是一瞪,嘴里不由得嘶出了声音。 实在是李学武这一脚太猛了,眼瞅着小队长直接向后面飞去直接摔在了车上。 这要是没有车拦着得踹出多远去? 即使有车拦着也不是好事儿,现在的吉普车车门子都是钢轧的,一点儿弹性都没有。 李学武的这一脚和车门子的反作用力全被这小队长接收了,现在已经坐在地上像是窒息的样子在咳嗽了。 见李学武踹人,就有保卫瞪着眼睛想要上来动手。 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摩托车上的刘兆伦端着枪大声喊道:“敢动?丫的敢动一个试试!”
这些保卫哪里敢去试探车上那个愣头青的话,全都站住了脚步。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走到被自己踹得喘不上来气的小队长身边,捡起了自己的证件,然后抓着这人的脖领子往后拖了拖扔在了地上。 “我问你谁干的?”
小队长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居高临下的李学武只是“咳咳”地咳嗽不敢说话。 “是总厂来的李科长吧?你这么做不大好吧?总厂的干部都是这么随便打人的吗?”
李学武扭头看了看说话的人,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保卫。 “你又是哪根葱?”
李学武眯着眼睛往前走了走。 这中年保卫见李学武走来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但觉得这样好像怕了李学武一样,又强自镇定了下来停住了脚步,道:“我是炼钢厂保卫科的干事”。 李学武点点头,站在了中年人的面前问道:“炼钢厂是不是红星轧钢厂的分厂?”
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中年人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当然是,你……” 李学武打断了这中年保卫的话,指了指地上的小队长继续问道:“那这个人什么级别?”
中年保卫皱着眉头回道:“没…没有级别”。 李学武拿起手上的证件对着中年人问道:“那看见上级是不是得敬礼?”
这中年保卫看着李学武涨红了脸再也说不出来话。 “我问你话呢!”
“是” 这中年干部被李学武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答了一声是。 可随即便见到收起证件的李学武抡圆了胳膊就照着自己来了。 本就被吓了一跳,现在想躲都躲不及了,只见一个大巴掌呼地一下就奔着自己脸打了过来。 “啪!”
“he,tui!” 把这个多话的中年保卫一嘴巴打倒在了地上,李学武冲着边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看着地上这个捂着脸满眼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中年保卫骂道:“草拟吗的,知道敬礼你特么愣着干嘛呢?”
骂了这么一句,李学武抬起发红的眼睛扫向周围站着的炼钢厂保卫。 这些保卫都被李学武的霸道吓到了,纷纷后腚一紧,脚后跟一并拢,“啪”地一声立正敬礼。 李学武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敬礼,而是对着地上的中年人问道:“在这里的,谁的级别最大?”
这中年人嗫嚅着说道:“……我”。 “站起来!”
李学武瞪着眼睛喝了一声,这中年保卫胆儿虚着爬了起来立正站住了。 李学武红着眼睛问道:“报告你的姓名,职务”。 这中年保卫沙哑着嗓子喊道:“报告,刘正阳,炼钢厂保卫科干事”。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景勇杰的尸体问道:“怎么回事儿?谁干的?”
这个叫刘正阳的中年干部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回道:“报告,我们接到报案,说是有两人持枪入室抢劫、强兼,被户主发现后逃跑,其中一人被工人持砂枪打伤,另一人打死打伤多人后带着受伤的这人逃跑”。 这时躲在一旁的本地所的一个穿制服的走了过来说道:“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也听到了枪声,看到路上一辆边三轮驮着一个血人往医院这边来我们就追过来了”。 “我们也是为了追歹徒” 刘正阳自觉地有理了,指着医院的大厅说道:“我们追到这里的时候值班的护士还说他的同伙去值班室打电话了,可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哦?歹徒是吧?”
李学武抓住刘正阳的脖领子将人拽到了景勇杰的尸体边上摔在了地上。 “翻开他衣兜,上衣兜!”
刘正阳被李学武摔在地上不服气地抬头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 “翻!”
“同志,请你控制一下情绪” 刚才帮忙解释的制服皱着眉头看着愤怒的李学武,态度很是坚决地劝了一句。 李学武扭头看了看这个穿制服的,从兜里掏出了M1911拉上了枪栓对准了刘正阳道:“你翻不翻?”
“你干什么?把枪收起来!”
这个穿制服的见李学武这么勇也是害怕了,退后了几步将自己的枪也掏了出来。 “不许动!”
刘兆伦端着枪对着现场的几人喊了一嗓子,众人这才想起这外围还有一个人呢。 刘正阳见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景勇杰的上衣,从最里面的衬衫兜里掏出了已经沾染了红色血迹的证件。 “打开!”
随着李学武大喝声,刘正阳看了看李学武,打开了手中的证件。 “念!”
其实已经不用刘正阳念了,那本证件的封面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警……警查……警查证” 刚才还拿着枪指着李学武的几个穿制服的人错愕地看着刘正阳手里的证件,手里的枪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景……景勇杰……京城市公AN局……” 随着刘正阳把景勇杰的证件念完,穿制服的青年收起了枪,尴尬地走到李学武身边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同行……” “砰” 李学武轮着手里的手枪对着这青年就是一拐子。 “对你玛啊!现在跟我说对不起,用不用我送你下去跟我同志去说对不起?”
被打的这青年伸手拦住身后要往前冲的同伴,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说道:“实在对不住”。 就在这时,从街上拐进来三台吉普车,很是迅速的,从车上跳下了好些个警查。 带头的一个帽檐下已经有了白发,严肃着脸看着院里的对峙,又看了一眼被打的嘴丫子淌血的制服青年。 “谁是京城来的同志?”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这个严肃着脸跟自己说话的干部,道:“我就是”。 说着话,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走到自己身前的干部。 这个有些花白头发的干部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打开了李学武的证件。 初时还没觉得,可一看清李学武的职务和级别便是目光一凝,随后合上证件对着李学武敬礼说道:“同志您好,我是钢城市刑侦队副队长聂连胜”。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接了自己的证件,道:“我是李学武,刚才就是我打的电话”。 聂连胜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又看了看已经站起来站在一边捂着脸的两个保卫,再打量了一眼所里的同志。 “李处长,能说说情况吗?”
李学武将证件揣进了兜里,道:“秘密任务,目标设了套儿,弄了个娘儿们在屋里,我同志冲进去的时候被污蔑说抢劫和强兼,等出来要解释的时候被一群枪手围着射击”。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景勇杰说道:“没了一个同志,另一个也被炼钢厂的保卫和你们的人追的不知什么情况了”。 聂连胜听李学武说完,对着站在一边的制服青年问道:“是这样吗?”
这制服尴尬着解释道:“我们也是接到报案,说是有人持枪抢劫和强兼……” “你傻啊!”
聂连胜骂道:“你见过报案这么快的抢劫和强兼啊?你见过出动速度这么快的保卫啊?炼钢厂就在边儿上啊?”
李学武不理会聂连胜的话,无论是不是周瑜打黄盖,李学武都不想在这儿跟他们废话。 “我要找到报案的那个人,还有”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景勇杰说道:“这个圈套的执行人,那个叫杨钊的,和那个娘儿们”。 聂连胜对着所里的制服问道:“找得到吗?”
这人看了看刘正阳,又看了看李学武,低着头说道:“应该能找到”。 “草” 聂连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押起来,审”。 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李学武看了聂连胜一眼,道:“我不信任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信”。 聂连胜寒着脸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人,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李学武招招手示意刘兆伦过来。 早就从车上跳下来的刘兆伦小跑到李学武身边,端着枪肃着脸等着李学武的命令。 从刘兆伦身上摘下一只56冲,李学武吩咐道:“给景勇杰收拾收拾,等我回来,咱们带他回家”。 刘兆伦从来不会违抗李学武的命令,眼神一凝回道:“是!”
李学武拎着56冲便上了边三轮。 聂连胜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示意所里的那个青年跟自己上了吉普车,打头先往院外开了出去。 李学武拧着油门跟了上去。 医院这边到居民区那边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路程,等吉普车拐进了案发的位置停住,李学武便将摩托车停在了门口跳了下来。 打量了一下还带着血迹的院子,李学武寒着脸推开门口站着的警查拦着的手走了进去。 院里躺在地上的人的惨状比景勇杰好不到哪儿去。 这韩战也是听了李学武的话,枪枪都是奔着这些人脑袋去的,这几个人都是脑袋被开了洞。 李学武指了指地上的枪支和这些人的年龄、穿着,对着聂连胜和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那个所里的制服青年问道:“这特么是工人应该持有的?大白天的不上班在这儿打埋伏?这是工人?”
见聂连胜寒着脸不说话,所里的制服青年也是白着脸不吱声,李学武骂了一声“草”便往屋里走。 这屋子外面看着就是普通的砖瓦房,可一进屋就看出不一样来了。 地面是水泥的,一进屋是厨房,左面是里屋,进了里屋瞧见屋里的摆设很是富足。 收音机,缝纫机,大镜子,大衣柜,墙上贴的也不是报纸,而是水泥打底儿刷的白灰。 窗明几净的比李学武家里不差啥了。 看着炕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瘦弱身材,女的窈窕大个儿,碎花棉袄,大灯被棉袄裹的鼓鼓囊囊的。 这两人也被突然进来的这些人吓了一跳。 男人警惕着问道:“请问是?”
李学武冷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男人看了看被一圈儿制服围着的疤脸男人,有些胆怯地回道:“杨钊,我叫杨钊”。 “哦?”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这男人问道:“是你报案说有人持械抢劫和强兼的?”
“……是” 杨钊躲着李学武犀利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地回道:“这不嘛,我们赶走了那两个歹徒,但街坊被害了,所里的同志正处理呢,处理呢”。 看着这一圈人的眼神,杨钊说着说着到末尾的时候还强调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杨钊的媳妇儿。 “歹徒进来要强兼你?”
这女人有些畏惧地看了屋里这些人回道:“是,我,我正在家呢,他……” 李学武没搭理这女人的话,而是转头问向杨钊:“你在哪儿工作,怎么白天在家?”
杨钊被李学武问得一愣,随后解释道:“我是炼钢厂的,今天我有事,突然就回来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道:“有事儿是吧?”
杨钊点头道:“是是是,是有事儿”。 李学武指了指窗外躺着的那些青年问道:“他们呢?他们也有事儿?”
“这……”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你说他们是邻居,那告诉我,他们住哪儿,都叫什么”。 杨钊委屈地看着李学武不敢说话,倒是杨钊的媳妇儿有几分胆量,对着李学武不满地说道:“哎,你们不去抓人,怎么审起我们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问道:“是你审还是我审?”
聂连胜看了看这两口子,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都出去”。 跟来的这些人听见聂连胜话都快速地转身出去了。 今天这个案子太邪乎了,太大了,这些人可不敢触屋里这两人的霉头。 杨钊两口子也看出了不对来,这架势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呀。 李学武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柜上,脑袋上因为着急出的汗像是开锅了一样冒着白气。 “我不想跟你太多废话,我跟你说的那些歹徒是同志” 这两口子被李学武的话一下子镇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其实你们知道那两个不是歹徒对吧,说说吧,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杨钊咧了咧嘴回道:“这……这我不知道您说的……” 没等杨钊说完,李学武将枪掏了出来,拉了一下枪栓指着杨钊说道:“你再敢跟我打马虎眼,我就在你身上钻个洞,今天死的够多的了,不差再填你一个”。 杨钊看着李学武的枪口,再看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聂连胜。 “我……” 杨钊动了动下巴,想辩解却又不敢辩解。 “不是我们要做的” 杨钊还没说话,他媳妇儿怕了,哭着跪在地上说道:“不是我们要这么做的啊,我们也不知道会死人的,呜呜,真的,我们哪敢啊”。 李学武昂了昂脑袋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们要这么做的,我就想知道谁让你们做的”。 杨钊见自己媳妇儿跪下了,也苦着脸说道:“都怨我”。 李学武摇了摇头冷着脸说道:“我没工夫跟这儿看你煽情,也没工夫听你给我讲故事,最后问你一遍,人在哪?”
杨钊见李学武要动真格的,吓得也跟着自己媳妇儿跪在了地上,哭着道:“是马三儿,是马三儿和付海波让我这么做的”。 “他们在哪儿?”
“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
听杨钊说完,聂连胜便皱着眉头走出了屋子,对着站在门口等着的手底下人吩咐道:“通知局里,全城搜捕马三儿和付海波”。 “是!”
这些干警答应一声便往出跑。 这马三儿的名号其实这些人也都听说过,也传出来过马三儿如何如何搞到钱了,可就是一直没人动得了他,现在可是踢到了茬子了。 聂连胜回到屋里就听见杨钊说道:“我也是被逼的,我就一个小保卫,他是我领导,我有什么办法啊”。 杨钊的媳妇儿也跟着在一旁哭着说道:“那个畜生,那个畜生要折磨死我们了,呜呜呜”。 李学武指了指屋里的摆设问道:“一个保卫,能挣下这些个?”
随后又指着杨钊的媳妇儿问道:“那就是你挣的了?你告诉我,你一个月挣多少?”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这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李学武冷着脸咬着牙说道:“告诉你们,我带来的同志死了,现在我要人偿命,我要是抓不到马三儿和付海波,我就用你们两口子给我同志垫背去”。 “呜呜呜呜” 杨钊的媳妇儿呜呜地哭着,道:“我是要了付海波的东西了,可那畜生也玩儿我了,呜呜,他不是人啊,拿着蜡油烧我啊,呜呜”。 杨钊听见媳妇儿的话也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抱着脑袋不说话。 杨钊的媳妇儿呜呜地继续说道:“心情好了拿鞭子打我,心情不好了也拿鞭子打我,把我吊在房梁让杨钊看着啊,呜呜呜”。 李学武看了看带着绳子头儿的房梁,想起了周亚梅的话,这付海波有可能真的有病。 “付海波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杨钊的媳妇儿哭着说道:“昨天,昨天晚上来的,就让我们两口做这个事儿,我们真不知道那是谁啊!”
李学武对着杨钊问道:“院里那些人是谁?”
杨钊低着头说道:“厂里的保卫……还有马三儿的人” 李学武点点头,道:“厂里的保卫是谁调出来的?”
杨钊回道:“是付海波,是付海波昨天安排好的,我把人引过来,他们围住了就开枪,要求……” 杨钊迟疑了一下回道:“付海波要求引进来的人都打死,就说是来抢劫的”。 李学武寒着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的?”
杨钊看了李学武一眼,回道:“这儿附近的人都被告诉了,有人打听付海波就来通知我们”。 听见杨钊的话聂连胜的脸色更不好了,这面子都丢到姥姥家了。 李学武蹲在两人身前,看着两人问道:“想想,我能有什么方法找到这两个人”。 杨钊摇了摇头说道:“以前付海波就是神神秘秘的,不让我们知道他的家,不让我们跟着他,他都是独自上下班,不在单位也是电话通知我们让我们做事”。 杨钊的媳妇儿也是摇摇头道:“每次他都是突然的来,突然的走”。 “他不睡在这儿?”
“不” 杨钊的媳妇儿摇头道:“每次那啥后就走,饭都不在这儿吃”。 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说道:“他一定还有居住的房子”。 聂连胜皱着眉头问道:“他的家……”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去过他家了,他妻子也说他好久都没回去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杨钊两口子问道:“他怎么来?骑车子还是开车?”
杨钊回道:“开车”。 “什么样的车?”
李学武的眼睛一亮,对着杨钊追问了一句,聂连胜的眼睛也是一亮。 杨钊抬着头说道:“绿色的嘎斯69,车牌号是06422”。 “跟你来的这些保卫或者马三儿的人知不知道两人的位置?”
“不知道” 看李学武瞪眼睛,杨钊跪在地上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真的就是一个……” 李学武对着杨钊问道:“被打死的在这儿,跑了的那些人呢?去哪儿了?他们的家在哪儿?”
杨钊苦着脸将知道的几个地方说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聂连胜说道:“查,查车牌,查这些人,找到这些人,我就不信他们都不知道”。 聂连胜点点头便出去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这两口子,道:“我真的第一次见你这么窝囊的东北男人”。 懒得再费口舌,李学武出了屋由着聂连胜带来的人进屋去铐那两口子。 “谢谢” “什么?”
李学武没明白聂连胜为什么谢自己。 聂连胜递给李学武一根烟说道:“谢谢你没有动大动作审讯,不然我真的没法干工作了”。 见到了李学武对炼钢厂保卫的态度,见到了李学武对自己同志的态度,聂连胜以为李学武真的会对屋里被带出来的这两口子动手。 至于李学武说的让这两人垫背,或者拿枪比画的事儿,聂连胜没往心里去,他相信李学武不会动不动就开枪的。 李学武看了看聂连胜,皱着眉头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审讯从来不动手的”。 聂连胜点点头说道:“学到了,京城的同志就是比我们下面的人有素质,懂业务,会工作”。 李学武摇了摇头走出了院子往拐角的供销社走去。 “同志,我打个电话”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电话机,李学武要通了招待所的电话。 “喂,科长” “韩战回电话了吗?”
“没有,一直都没有”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了” 随后便按断了电话,又给周亚梅打了过去。 “我是李学武” “我知道” 李学武拿着话筒问道:“付海波应该还有个居住的地址,你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吗?”
周亚梅在电话的那头想了想说道:“实在抱歉,他真的不跟我说他的事”。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电话里说道:“如有消息请务必通知我给你留的那个电话”。 “好” 李学武放下电话,给了售货员电话费转身出了供销社。 就在跟李学武通完了电话后,闫解成的房门被敲响了。 还以为是韩战回来了呢,因为这个房间一天都没有人来敲门。 今天闫解成可是舒服了,躺在软软的大床上休息了个儿够,除了出去买了一张饼以外,就躺在床上听收音机了。 还是听见韩战回的那通电话,闫解成才稍稍紧张了起来,可李学武和韩战都没说发生了什么事,闫解成也没在意。 现在门被敲响了,闫解成就以为是韩战没等自己通知就回来了。 “来了” 闫解成打开了门却发现不是韩战。 “您找谁?”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梳着微卷的短发,大大的眼睛,穿着红色的紧身毛衣。 就见这姑娘抱着膀子搓着手说道:“大哥,您能让我上你屋里待一会儿不?快冻死我了”。 闫解成看了看这鼓的高高的毛衣,眼神有些飘忽地问道:“你怎么了?”
这姑娘楚楚可怜地说道:“我跟我对象吵架,他打我,我就从车上跑下来了,他正在外面找我,我就跑楼上来了,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 闫解成虽然被眼前的两个红色车灯晃得眼花,但李学武说的小心谨慎的话语还在耳边。 “不行啊,不能进来的” 闫解成从没有拒绝过女人,这次也是拒绝的很艰难,都不知怎么开口。 门口这姑娘听见楼下说话的声音焦急地抱住了闫解成,跳着脚儿地哀求道:“他可能进来了,他会打死我的,大哥,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就在您屋里躲一会儿”。 闫解成坚定的信念被这姑娘的大灯摩得有点儿硬,但对于李学武的畏惧让闫解成还是选择推开怀里的馅饼。 “不行不行,你得……” 就在闫解成去推怀里的姑娘的时候,这姑娘抱着闫解成的胳膊抬了闫解成的手一下。 “唔” 这下好了,闫解成的手直接推在了大灯上,这大灯热啊,给闫解成直接烫迷糊了。 这姑娘硬挤着闫解成进了房间并随后关了门。 “谢谢……谢谢大哥” 闫解成被姑娘羞涩的话瞬间惊醒,松开手便是往后一跳,红着脸说道:“不…不…不用谢”。 这姑娘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羡慕地说道:“大哥您真厉害,能住这么好的房间”。 闫解成红着脸刚想解释,可看见这姑娘眼睛里羡慕、敬仰的目光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没…没什么的” 说着话,闫解成掩饰着背过身走到茶桌边上用暖瓶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坐”。 这姑娘双手抻直了交叉着反扣在胯部,这个动作把前面的两个大灯挤得更大了。 闫解成转身看见这个情景就是一弯腰,不好意思地坐在了床上,将手里的茶杯递给站在床边的姑娘。 这姑娘笑着接了茶杯,道:“谢谢大哥,您真好,又气派又善良”。 说着话这姑娘喝了一口热水,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在了闫解成的床边。 “大哥,您是干部吧?”
闫解成看了看这姑娘眼中的光,矜持地点了点头。 “哇!”
这姑娘惊讶地张开了红润的小嘴,眼睛瞪得大大说道:“您这么年轻就是干部了,看您住的这个房间,您一定是大干部了吧?”
闫解成经常从后面看李学武,看李学武挥斥方遒,看李学武指点江山,看李学武雷厉风行。 因为从一上班开始,闫解成就有个走仕途的梦,一步步地跟李学武走到现在,闫解成跟着李学武狐假虎威,渐渐地也有了错觉。 一个司机成为保卫处副处长的错觉。 “没,不算什么大干部” 闫解成矜持地说道:“就是保卫处的处长”。 闫解成是真敢说啊,对面的姑娘也是真敢信。 “啊!处长!”
这姑娘惊讶地一把抓住闫解成的手说道:“那是不是管很多人啊?”
闫解成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没多少,几百个吧”。 见这姑娘都要贴到自己身上了,闫解成笑着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葛淑琴” 大灯姑娘抱着闫解成的胳膊,仰着脸问道:“大哥您这么年轻就是干部了,那您结婚了吗?”
闫解成听见姑娘的话便是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没呢,工作忙”。 “唔” 葛淑琴瞪着大眼睛看着闫解成,好像要把这张脸看个仔细似的。 闫解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葛淑琴同志你…你看我干什么?”
葛淑琴微笑了一下,随后满眼星光地说道:“大哥您长的真好看”。 说着话还用一只手搂住了闫解成的腰,说道:“大哥你不仅人长得好,心还好”。 “是…是吗?”
闫解成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前怎么没人夸过自己呢,所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嗯” 葛淑琴趴在闫解成的怀里点了点头,说道:“真的,大哥给我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闫解成的嘴角不由得往上咧了起来,笑着说道:“都这么说”。 “是吧” 葛淑琴点点头说道:“您一开门我就觉得您特别的可靠,一定会救我的”。 闫解成这才想起这姑娘是躲难来了。 轻轻扶着姑娘的肩膀,闫解成轻声问道:“葛淑琴同志,你说你躲你对象,什么事儿啊?”
葛淑琴被闫解成轻轻推开,可又伸出胳膊搭在了闫解成的肩膀上委屈地说道:“大哥,你叫我淑琴吧,别叫同志了”。 “好,淑琴” 闫解成笑着叫了一声。 葛淑琴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可随后又委屈着继续说道:“是我爸妈,非说让我嫁给邻居的二愣子,我不愿意”。 说着说着葛淑琴委屈地哭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说道:“吴二愣子下手可狠了,都说他上一个媳妇儿就是被他打死的,我不想被打死,呜呜呜”。 闫解成看着怀里柔弱的哭得梨花带雨的葛淑琴,心都要化了,现在他可想不起家里还有个媳妇儿的事情了。 于丽? 呵~那个凶巴巴的娘儿们哪有现在这个姑娘温柔,这才是好姑娘啊。 伸手拍了拍淑琴妹妹的背部,闫解成宽慰道:“不喜欢就不嫁呗,现在是新社会了,他还能逼着你啊?”
“不是的” 葛淑琴哭着抬起头看着闫解成说道:“他可厉害了,打人可狠了,我怕他打我,我在你这儿躲一会儿就行,时间长了我怕他找来会跟你动手”。 “呵呵” 闫解成冷笑了一声,拍了拍腰间枪套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找我的麻烦”。 说着话,闫解成低头对着淑琴妹妹说道:“你只管待在这儿,没人敢动你”。 “谢谢大哥!”
葛淑琴破涕为笑,一把搂着了闫解成的腰,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哥,你真好,你太勇猛了”。 闫解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这辈子还真就少有人说自己勇猛呢。 这感觉太好了。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闫解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淑琴妹妹介绍自己呢。 “哦,我叫闫解成,你叫我解成大哥就行了” “好,解成大哥” 葛淑琴抬起头看了闫解成一眼又抱住了闫解成。 “解成大哥,你要是我对象多好啊” “这……” 闫解成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