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上午,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悄眯眯的看着生灵万物的流逝。日复一日的训练,在第一个背包空瘪,飞刀视若无睹后,被卸下的砖头越来越多。孙晨默默的捡起一块砖头扔进背包里,六天的训练,让他从末端掉到了最后一个。虽然有他不断增加负重的原因,但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吊车尾的存在。自从第一日过后,也再没有人退出。此时的百多只耗子正在训练场上以汗洗面,标准的马步姿势,还不让身体前倾来抵消背包里的负重。与水中憋气那种窒息般的痛苦相比,孙晨更愿意受这种身体上的折磨。孙晨使劲伸着脖子,想以此来减轻身后的压力。“啪!”
飞刀走过来一把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身后二十多公斤的压力瞬间让他人仰马翻。“脖子伸那么长是想当乌龟吗?练了这么久怎么姿势还是这么歪七扭八的。”
或许与飞刀较温柔的训练态度有关,临近考核,队伍里仍然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孙晨现在躺在地上的样子确实像一只翻壳的王八,一口气被那巴掌泄掉,手脚扑棱半天。“集合!”
侧身趴着身体,孙晨一个鲤鱼打挺,随着队伍迅速站好队。队伍前面,六天不见的余翰,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站在飞刀的一侧。与飞刀令人亲切的微笑不同,他那不怀好意般的笑容总令人有些发悚。“还是你来说吧,你看着就挺像坏人的。”
飞刀笑眯眯的对着余翰说,余翰白了他一眼,“坏人全让我做,每次集训完我他妈总是被揍得最多的那个。”
“放心,我们会给你收尸的。”
吐槽归吐槽,余翰还是站了出来,对着身后的飞刀比了个中指。“后天大家不是要考核吗,我看大家也这么累了,想带着大家玩个游戏放松放松。”
信你的话就有鬼了,众人心中暗道。“猫捉耗子的游戏都知道吧,嗯让我看看,一百二十二只耗子,以091高地为基准,方圆十公里范围,两个小时后我会带猫去捉,不准反抗,所有作战口粮上交。”
“被俘人数超过一半即为失败,所有先被俘的哼哼,由我进行单独加练!”
091高地距离这里足有二十公里,所有人看着得瑟的余翰,心底不由一阵发寒。“目标,091高地,到达目的地后自行潜伏。”
在所有人离场后,余翰和飞刀相互击掌,露出一个只有互相才懂的笑容。......一天后,距离091高地五公里的一处土堆里,一只蛐蛐顺着土堆的沟痕游走。最后停留在一个洞口前,顺着洞口的上方看去,一双眼睛眨巴的盯着眼前的蛐蛐。孙晨已经在土里趴了一天,没能等来猫,蛐蛐倒是来了几只。昨晚时他实在困得不行,外头睡了过去,等醒时已经天亮了。喝着树叶上滴下的露水,嚼着几根路上刨的折耳根,心里回忆着昨早的粥。在野外潜伏时,最大的敌人不是虫子,不是天气,而是孤独,令人疯狂的孤独。所有集训的队员身上都配有一个紧急呼叫装置,这是为了避免意外所设。也不知是孙晨运气好,直到现在也没有猫过来。集训的人员都不是善茬,到现在也没有人来宣布游戏结束,就说明损失的人员还不到一半。而孙晨能做的只有继续潜伏,他起身活动着身体,让身体蓄起的体温迅速漫布在全身。边走边清理着身后的痕迹,背着背包,佝偻着身子,尽量节省着力气,准备寻找下一个伪装点。不对,有血腥味,孙晨停下,观察着周围。“兄弟,帮帮我。”
一只手拽住了孙晨的左脚,孙晨没有惊慌,听声音印象应该是同宿舍的赵楷。赵楷翻身把伪装压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右脚上的纱布,他的手里紧紧握着呼叫器。“真他妈倒霉,一脚踩到坑里被树杈划了。”
他的右脚靴子外侧一道巴掌长的豁口,血液正不断往外流出,煞是狰狞。他现在不能呼救,如果被医生判定无法继续参加集训,那等待他的只有淘汰。他不敢去赌,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他不能去赌。“医疗包里有针线,我自己下不去手。”
赵楷喘着气,希冀的目光看着孙晨。孙晨并没有让他失望,事实上,孙晨虽然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但他并不讨厌帮助别人。或许在他内心里,他太渴望能证明自己了。看着给针消毒默不作声的孙晨,赵楷说不害怕也是假的。“我们其实都被耍了,根本就没人来捉我们。”
“嗯。”
孙晨埋头进行着手里的工作。“你也猜到了?看来你平时所表现的木讷都是装的......嘶!”
赵楷狂吸一口冷气,第一针已经下去了。“我日你......大哥我。”
“艹,你是哑巴吗?”
“还好背包里有备用靴子我......淦!”
“哈......我妈小时候就这样帮我挑刺的。”
“他丫的,集训完我一定要揍死屠夫。”
......而在集训的训练场上,余翰和飞刀还有一人躺在越野车上,三人左耳上带着耳机,实时传播着耗子们的对话。“真怀念我们都是一起训练的时候啊。”
余翰感叹道。“怀念什么,这次集训完跟大队长招呼下,再来次地狱周玩玩。”
飞刀鄙视着说道。“那算了算了,大队长心比你还黑,我这老腰可撑不起他折腾了。”
余翰说完还不放心的抓着飞刀的脖子,威胁着他,“喂,你可别多嘴啊,听见没。”
“天快黑了,他们从昨天早上就没再吃东西,时间应该够了吧。”
“真是奇了,连你这个号称训练如剔骨刀的人也会心疼了。”
余翰见鬼般看着一旁的剔骨刀。“他是心疼122号,这次选拔人员大队长放权给了我们,122号就是剔骨刀带来的吧。”
飞刀补充着。剔骨刀看着是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挂着中尉衔,体型偏瘦,仿佛二十出头。“这你可要问飞刀了,我虽然是主训,但在体能这方面,飞刀才是老大哥。”
余翰拍了拍飞刀的肩膀,对着剔骨刀挑眉道。但剔骨刀听到这话却是沉默了,飞刀虽然是三级士官,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资历却比他们老。与他相比,剔骨刀也只算个新兵。没人会因为他酷似“老班长”的外表而去低估他,据说在一次任务中身中八刀硬是把一个差距悬殊的敌人耗死。祥和的面容下藏着一颗近乎嗜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