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怡不想理人,径直往山下去,刚下过雨的石阶有新长出的苔藓,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在空气中晃了那么三四五六下,最终还是摔了出去。她以为至少,她会摔了个狗吃屎。严重一点,就会滚下台阶。衣服弄脏,手还磕破皮,都是小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认为,自己就摔死了。然而并没有。男人结结实实的垫在了她的身下。肉垫很厚,她毫发无伤。但她还是嫌弃的推开了他,“用得着你这么好心?我不会感谢你的。”
“你没伤着吧?”
“不用你管。”
假惺惺的。他伸手去扶她,被她推开,“离我远一点。”
“那你慢慢起。”
任子怡从地上起身后,就快步往山下走。男人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血沁透的裤腿,咬着牙,一瘸一拐的跟在她的身后下山。任子怡带着一肚子气,往山下走。男人,果然是让人寿命变短的生物。大早上出来爬山,虽然找到了心仪的香草,但这一转眼,太阳就要下山了。山雾迷漫,她加快了脚上的步子。这里的天,黑的特别快,大概是有大山遮挡的原因。从山上下来,天已经暗了下去。再加山雾,让视线很不好。把车停在山下的男人,上车,打着了火。他缓慢的开着,跟在任子怡的身旁,“天黑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有腿,不用你送,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任子怡烦透了。孟易楚也不恼,耐心道,“你在这儿住,应该知道,这天黑了,会有野兽出没,很不安全的。”
“让狼吃了,也不坐你的车。”
“何必跟自己的安全置气呢?”
任子怡简直烦透了,“孟易楚,我现在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别假惺惺的演戏了,你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能不能自重一点?”
“我……”任子怡逃似的,越走越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恰在这时,她看到了骑着自行车的郝开朗。她赶紧招手,“开朗。”
“子怡。”
郝开朗快蹬了几下,来到任子怡的面前,“你是不是又忘记时间了?”
“你是来接我的吧?”
“对啊,我看你还没有回来,我不放心,就出来找你。”
郝开朗拍了拍车后座,“赶紧的上车,我们回家。”
“好勒。”
任子怡完全没有管孟易楚那张让人讨厌又错愕的脸。跳上郝开朗的自行车,便跟着他回了家。汽车停在原地,男人一脸的茫然。这个骑自行车的男人是谁啊?她的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郝开朗骑着车子,载着任子怡往回走,跟她聊天,“那开车的男的是谁啊?”
“不认识。”
“不会吧,我看他一直在跟你说话。”
任子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掩在山雾之中车子,“开朗,你说一个曾经欺骗过你的人,又想蓄意靠近,他会有什么目的呢?”
“你指那个车里的男人?”
任子怡没再掩饰,“他是我前夫。”
“前夫啊?”
郝开朗大概是明白了,“我觉得,前夫前妻这种生物,还是离远一点,否则会很麻烦。”
“可我想知道他的目的。”
毕竟她被骗过一次。“他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你身上,还是有他想利用的价值呗。”
身上的价值?她对香料的研究?她对香膏香水的研发?无非就是这些。“我不会让他再利用到我的。”
这次,绝对不会。“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更为理性,自己想要什么,基本上不会掺杂太多的感情,像你们女人就不一样了,动不动就感动,动真感情,所以,就容易被骗。”
郝开朗说的话很直接,但却很现实。这次,她是绝对不会再上孟易楚的当,就算他当场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带眨下眼的。“是啊,男人通常会利用女性的弱点。”
晚上。任子怡没有吃饭。她最近已经把奶奶留下来的那个本,翻了好几遍了。香膏的研制,她也做了许多款。在国外学习中,她偏向于了治疗性的香体研究。她想先从这方面入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给暖宝打了个视频电话。小姑娘最近被舅妈接过去住了,这个时间已经睡着。“她睡了,你要想她,明天再打视频。”
季烟火把镜头落到暖宝安然入睡的小模样上,“你看她多乖。”
“嫂子,辛苦你了,又帮我照顾宝宝。”
“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这有什么的。”
任子怡还是很感激的,“我听我哥说,你最近失眠很严重,我新研制了一款香膏,很有效的,回去的时候,给你送过去。”
“好啊。”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嫂子,再见。”
“你也早点休息。”
“好。”
与季烟火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任子怡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刚要闭上眼睛睡觉,就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她知道郝开朗身体有病,但极少听到他这般的咳嗽。任子怡有些担心,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院子。隔壁的院门开着,远远就闻着一股中药的味道。“开朗?”
她走进院子里,烟熏火燎的。郝开朗看到她,扇了扇烟,“你怎么没睡啊?”
“你大半夜的在熬药啊?”
任子怡看向郝开朗,惊觉他的脸色苍白,气色很不好,“你……还好吧?”
“我这病,早晚得死,活一天赚一天。”
他挤了抹笑,轻轻的用扇子扇着药罐下的火。任子怡从来没问过他是得的什么病,这么看来,好像还挺严重的。“你到底是什么病啊?”
“肺癌,已经扩散了。”
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害怕,不传染。”
任子怡愕然。肺癌?这么严重的病,怎么不在医院里治疗,跑到大山里来,是来等死吗?“那你怎么……”“反正就是等死,我可不想在医院里,每天化疗,头发都掉光。”
他笑着,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任子怡的心口涩的厉害,“可是,也不能在这儿……自生自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