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年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就趴在茶几上睡着了。夏天客厅很热,她打开的窗子正对着自己。 顾洲又在凌晨的时间点回到了家。一连几周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眼睛里的血丝一天比一天多,骨头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酸痛。 客厅里暖黄色的未灭。他轻轻推开里门,才发现睡熟的莫小年已经在茶几上打起了呼噜。 他慢慢走过去,却不经意踩到了一张纸。拾起来,《12.5马连英强奸杀人案件尸检报告》。顾洲狐疑的扫过桌上的一切,茶几上一层叠一层的各式各样的报告,案件分析,不胜枚举。 她怎么会有南江公安局档案室里的资料? 一阵凉风吹过顾洲的肩膀,他看见一扇窗户还大敞开着。这个人,睡觉不关窗,想中风了。 顾洲关了窗,还是没忍心莫小年一夜都在冰凉的茶几上凑乎,“醒醒,醒醒。”
顾洲推推她的肩膀。 “唔,怎么了?”
莫小年还困倦不已,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睛问。 “窗户开着你倒睡得安稳。真不怕中风。”
“我说怎么有点冷呢。”
莫小年摸摸肩膀,发现很凉。 “嗯。”
顾洲没多说,不熟何必多言。他再一次扫视了一片资料,一句话没说回了卧室。 莫小年苦笑,挺热心的人两句就变回原型。再一看自己打开的窗户,早已关紧。 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了档案,心里一惊,不会让他看见了我的资料了吧? 莫小年放弃胡思乱想扰了好梦,她赶快钻进卧室去呼呼大睡了。 再往后的一周里,莫小年再也没见过顾洲,亲眼,一次都没有。她是朝五晚九,顾洲比她更甚,莫小年未醒他就走了,莫小年回家,他还未归。 莫小年活的滋润极了,除了每天两点一线的实习以外,就是窝在家里,没有一个人,自己潇洒快活无所约束。一周多的时间,莫小年感觉这个房子已经是自己一个人独占有的私人物品了。 冰箱里都塞满了她的零食,洗衣机里是她替换下的衣服,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甚至犄角旮旯都是莫小年留下的痕迹。 可是日子总不会让她占这么大的便宜。 一天夜里,莫小年还在睡梦中,“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在地上的震裂声,生生的把莫小年惊醒。一瞬间,她以为煤气爆炸了,掀开被子冲出房间,惊魂未定的她在黑暗的客厅里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莫小年腿都软了,像两条下了锅面条,软塌塌的站也站不稳。外面微弱的光线射进屋里,她隐约看出来,顾洲回来了。 莫小年急忙打开客厅所有的灯,刺眼的光让顾洲皱了眉头。 顾洲手里滴着血,血珠一颗颗顺着他的手指跌落在地上,砸出血红色的颜色,把地板染成扎眼的红。一只玻璃杯被摔成骨灰粉末般。 莫小年见状,一个箭步冲到电视柜下面,拉开抽屉找到她曾经不经意翻出来的药包。哆嗦的手慌乱的拆开绷带,一层层把顾洲的手绑好,莫小年过于紧张,以至于顾洲手被缠成一团。顾洲一句话没说,他身上的酒味掩盖了一切。 他一副不知道自己受伤的样子,瘫坐在地上,眼里含着水雾。莫小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紧张的她忘记了脚底已被玻璃渣刺破的脚心也在渗血。 顾洲终于开口了,小声的一遍遍吐着“对不起”,呢喃不停。莫小年轻轻问,“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顾洲艰难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回了房间,一句话也没留下。留莫小年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这个人,不会说谢谢么? 莫小年恨恨的想,这时回过神儿,发现自己的脚上有很多血印子,太着急没来得及穿鞋。她有点无奈,午夜惊魂,原来是这个感觉。 莫小年默默收拾好地上的一切,为惨死的玻璃杯默哀,再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四点,她毫无睡意,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心里除了一个个问题,扰的她无法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莫小年隐隐约约听到旁边卧室开门的声音,顾洲起来了。莫小年想到师兄说过,今天得早点去局里,他也会来,大事,不能耽误,这是师兄原话。莫小年赶快爬起来,推开门。 正好对上顾洲的眼神。尴尬的气氛弥漫两人之间。 莫小年刚走一步,钻心的痛疼到心里。 果然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第二天才是痛苦的日子。 顾洲没说什么,拿了车钥匙急匆匆走了。 莫小年气极,什么人! 她一步一步挪着,小时候美人鱼的故事她听得太多,一直好奇小公主为了王子到底忍受了怎样的痛苦,现如今,她没有王子,却一样步步扎心。 好不容易下了楼,莫小年打算叫车。正当她在手机上搜索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的停在她面前,不偏不倚。她奇怪,左顾右盼发现并没有人拦车,狐疑之际,车窗缓缓滑下,是顾洲。 “上车。”
顾洲的声音不容一丝拒绝。 还算你有良心,莫小年毫不客气,既然你要主动送我,那就别怪我费你的汽油钱。 “南江市公安局,别多心,我没打算把你交给警察。”
莫小年开个玩笑。 顾洲不语。 莫小年又碰了一鼻子灰,没再说话。 一路上车里开着很低的空调,可是莫小年却觉得温度降到冰点,气场强大,是有方圆几米的范围。 车速快,但稳,一路上莫小年百无聊赖,好歹是到了。 “下车吧。”
顾洲唯一的一句送客语。 “谢谢顾先生的专车。”
莫小年下意识看了顾洲的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某种意义上的手,心里坏笑,“也祝您的大猪蹄子早日康复!”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莫小年一溜烟下了车。 顾洲启动车子,离开了。 莫小年不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车背后刮了好几眼。 真是个怪人。我莫小年上辈子得罪他了吧。 “小年!”
李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莫小年大喜,“大师兄!”
她挥挥手示意。 “呆子,你在这儿干嘛呢?”
李威故意拿西游记的套路整她。可莫小年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身上。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哈哈哈哈,行行行,走吧,还愣着干嘛,今天可是大事。”
李威一本正经。 “啥大事你也不说清楚。”
莫小年疑惑。 “今天是南江市公安部门的颁奖典礼,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破获了一起毒品走私案,那真是个大案子,整整两年的时间,全南江的公安局,省级公安厅都在关注这个案子,听说费劲儿呢。”
李威边走边解释道。 “我一个实习生,来这么大场合,合适么?”
莫小年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嗨,哪有合不合适,我跟我叔说了,公安局法医本来都不够,能来几个算几个,你吧,实在不行就去跑个腿当个后勤,咋说也能干点事儿。”
李威奸笑道。 莫小年汗颜,恐怕是跑腿都不利索。 “师兄,实不相瞒,昨天把脚....唉,碎玻璃渣子扎了,现在还疼呢。”
莫小年本就一瘸一拐,现在更是描的更黑了,再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的?你能那么蠢。”
李威到底还是不信。 “你还不信?我能拿大事开玩笑么?”
“行吧行吧,给你安排个犄角旮旯的座位,好歹见见世面。”
李威扶着她,往公安局大门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