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内容。”
这协议写的还真像回事儿,抬眸却见小丫头一脸不安中又带着一丝希冀,唐靖丰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没洞房呢,小丫头就给弄这么一出,看来娶个小妻子的确是“不一般”。叶真希探着脖子询问:“唐公子,你觉……”“你叫我什么?”
唐靖丰蓦然打断她的话,表情很不善,交杯酒都喝了,还叫他唐公子?看来还没完全进入角色啊,他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不过这份协议……面上不动声色,他的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真希笑得浑不自在,一定要叫夫君相公之类的吗?可不可以直接叫名字啊?这么一想的时候,她就试探地语气道:“唐靖丰……”唐靖丰?连名带姓的这么不礼貌?温润雅玉般的脸庞,表情往下沉一分。真希忙改口道:“靖丰……”一双星眸瞬间微微睁大,瞪视着她,这称呼真奇怪,前三任妻子,哪个不是叫他相公或夫君,头一回听做妻子的直呼名讳,唐靖丰的心里着实感觉奇怪,不过,并没有那种排斥和反感。真希耐着性子,心里已经腹诽开了,非得要那么称呼吗?她还偏不叫了,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可以那么亲昵吧,现实是她和他彼此不相爱啊。这厮该不会还记挂着他那辆马车吧?她一转身回椅子坐下,回瞪着他道:“那四个字,我是不会叫的,起码现在不会。连名字都不让叫,你是不是故意刁难我啊?”
“你说呢?”
唐靖丰索性斜靠在床榻上,面颊比先前还绯红了些,一双温情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是个有脾气的,就看她会不会像在文定寺门前那样爆发。“你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我的。哼!”
真希认定就是这样没错,索性别过头去。“你刚才说不会叫那四个字,是哪四个字?”
唐靖丰一脸迷惑不解,真希不假思索:“就是相公夫君啊,别想我那么喊你。”
一丝狐狸的狡猾从眸中闪过,优美的唇角轻扬起,“现在不是叫了吗?”
“谁叫你相公夫君了?真幼稚。”
真希丢个白眼过去,还想说什么,叩门声响,便闭了嘴望过去。唐靖丰依然斜靠在床榻没动,温声道:“进来。”
房门轻轻打开,刚才几个丫鬟端着加热的饭菜进来,摆下之后又轻轻退了下去。真希之前没吃多少,刚才费了口水战,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好胃口又来了,侧眸瞥眼那唐美男:“你不是饿了吗?都热好了,过来吃饭啊。”
“我头有点晕……”唐靖丰轻睐眼眸,目光斜望着她,眉头极微地皱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抚上额头。刚刚说话好好地,怎么就头晕了?真希才拿起筷子又放下,侧头看了看他,如玉的脸颊泛着胭脂般的红,想起喝交杯酒时从他身上微微飘来的酒味,心忖敢情是前头在外喝多了,能不醉倒已经不错。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真希起身走到床前问道:“是不是醉酒了?”
唐靖丰轻嗯一声,现今看屋内的东西,都有点摇晃感,就连站在床前的一抹大红,也如旗帜飘飘飞扬。真希想了想,想起保健医生曾说过香蕉可以解酒,忙走出门口喊来丫鬟,“有香蕉吗?有的话赶紧给我取四五只来。”
那丫鬟忙道:“有的,二少夫人稍等,奴婢就去取来。”
说完朝隔壁房去了。不一会端出个姜黄色迎春小托盘,上面盛着五只香蕉。真希一手接过说声“谢谢”,赶紧转身关门回房,放到桌子上立马剥了一只拿给唐靖丰,“解酒的,你快吃了。”
唐靖丰迷惑道:“香蕉能解酒?”
真希道:“我骗你做什么?”
说着把香蕉放到他手中。唐靖丰半信半疑地三两口吃了,真希又剥一只给他:“再吃一个,解酒效果明显些。”
唐靖丰依言又吃掉第二只香蕉。真希道:“若是实在晕得撑不住,你先闭眼躺一会。”
唐靖丰摇下头道:“不碍事,我肚子也饿。”
说着起身下床,七八步路走得有些摇晃,真希在旁跟着,上前拉开椅子给他坐下。唐靖丰靠着椅背,眼眸轻轻闭着,晕眩感才稍微好点。今天是他的新婚夜,可不能就这么醉酒睡过去,那份协议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呢。真希盛了小半碗热汤,放到他面前道:“吃得了东西吗?”
唐靖丰睁眼看了看眼前的汤,抬手想要拿汤匙,晕眩感一下涌来,忙闭上眼睛垂下右手,半眯着眼缝儿瞧向她道:“太晕眩……你能不能喂我?”
真希有点愣住,喂他吃饭?从小到大,她没喂过任何人啊。想说那你别吃了,干脆去睡觉,可一看对方那表情,不像是装的,再说饿着肚子睡觉也睡不好,重要是那份协议他还没签字同意呢,她就勉为其难地照顾一下他好了。“好了,我喂你。”
真希端起小汤碗,喂他喝下汤水,看了看满桌的菜说道:“你不吃哪道菜,告诉我。”
“竹笋,粉肠。”
唐靖丰回答得又快又清楚,似在努力睁大眼睛看桌面的菜肴。真希就一盘盘菜看过去,粉肠没见有,把配有竹笋的那盘撤到边上,用个小碟每样都夹了一些,盛了小碗米饭,开始她人生第一次喂饭服务。美男近在眼前,真希想不看都不行,而且是想不看那么仔细都不行,轮廓优美的脸庞,肌肤白腻无暇,什么毛孔雀斑坑洼统统找不到,充满立体感的五官俊美温润,隽秀的剑眉下,浓密的眼睫毛似两把翘着尾巴的可爱小刷子,在眼睑下方投出两道极其优美的半月弧。他的鼻子尤其长得完美,从山根到年寿,笔直高挺丰润有势,即便不是生在富贵之家,将来也会有一番不凡作为。人中笔直深刻,唇峰之上似点了个小酒窝很漂亮,似若点丹的双唇厚薄均匀,唇线笔直带出坚毅,勾角自然微上显出一丝亲和。每次他张开嘴巴的时候,就看见上下两排牙齿洁白匀称又整齐。脑海不其然浮现帮阿桂去看那个卖豆芽的,真希不禁在心里感叹,万人万相,有的长得人神共愤,有的却挑不出一样好的来。这一刻她忽然庆幸,虽然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起码嫁的人无论长相还是别的来说都是非常不错的。但是,一想到不知要怎样扮演一个妻子、媳妇的角色,她就觉得全世界的愁都扣在自己头顶上。那股眩晕感时轻时重,唐靖丰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勉强咽下最后一口饭菜,他就头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真希本想叫他吃茶漱口也不成了,用帕巾给他擦净嘴巴,摇着他肩膀喊道:“唐靖丰,醒醒,醒醒啊!”
喊了五六声没反应,真希只好试着扶他起来,可这睡过去的人比那巨石还沉,她咬牙使劲儿就是扶不起他,无奈,只好开门叫两名丫鬟进来帮忙,把他扶到床上去躺下。一个脸尖尖的丫鬟眼里带着询问道:“二少夫人,二少爷他……”“他喝醉了。”
真希说道。回眸她一眼,长相挺不错,身材也挺好,可惜看着福薄了。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脸尖尖的就道:“奴婢楚云。”
另一个微胖的道:“奴婢楚燕。”
真希点头微笑道:“楚云,楚燕,帮我备洗澡水。”
楚燕就应了屈膝福福身,走出新房,楚云则往喜床那边看了眼,才福身下去。真希撇撇嘴儿,看样子那叫楚云的很是爱慕喜欢二少爷,不知是不是通房丫头?算了,这些都等明后天再说,现在她只想洗个热水澡,做个新娘也不容易呢。两丫鬟下去后,佩兰忽然从暗处跑来,“小姐,奴婢服侍你。”
真希点点头道:“佩兰,徐妈妈他们可有人安置了?”
佩兰道:“有个叫耿管事的已经做了安排,暂时都住在珍芜院旁的小偏院里。”
真希看她一脸疲色,关切道:“你回去睡觉吧,今晚有她们就服侍我就行了。”
佩兰忙道:“可是她们哪服侍过小姐呀?还是让奴婢来吧。”
真希伸手揉揉她小圆脸道:“听话快回去歇息,不然不让你做我的大丫鬟。”
小姐坚持,佩兰就不再说什么了,告退了下去歇息。热水很快就送来,楚云楚燕要服侍,被真希阻止道:“不用,我洗完了再叫你们。”
说完拿了干净衣服进澡房。不一会儿,传出水的哗啦哗啦声,楚云忍不住挪步往床铺方向,想走近一些看看二少爷,楚燕道:“楚云,你过去做什么?别打扰了二少爷休息。”
楚云做个嘘声动作,探着脖子看了看屏风那边,低声道:“楚燕,你看见没有?二少爷睡得那么沉,那个叶家小姐没法今晚洞房了呢,传出去可有好笑的了。”
楚燕微皱了皱眉道:“你别在主子背后乱说话。”
楚云轻轻哼道:“我又没有捏造乱说,你忘了,上一任二少夫人的洞房,二少爷可没有像现在这样,还没……就自己先睡过去了。现今这个二少夫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姑娘,肯定是二少爷不喜欢,所以才自己先睡。”
楚燕听不下去了,低声斥道:“楚云,我说你多少次了,不要在背后嚼人是非,你都来这做一年了,怎么还没点长进?你要再这样,日后出什么事,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楚云悻悻地闭了嘴,能从三等丫鬟升为二等丫鬟,还是放在二少爷院子里做事,不知被其他丫鬟多羡慕嫉妒,她当然怕失去。可一双眼珠子总是情不自禁往床上的人了去,脸上流露少女的爱恋崇拜。楚燕见此摇摇头,懒得再去费口舌。真希洗完穿好亵衣亵裤出来,楚燕楚云忙进去收拾。等两丫鬟都收拾完毕下去后,真希赶紧关好房门,看着床上睡得香的唐美男发愁,外间有榻,可她不能去那睡,万一给人发现就不妙了,难道要睡地铺?她打开柜子,只有一张厚毛毯,三四月的天气早晚还带着冷意,就一张厚毛毯只怕明天就得喷嚏感冒。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两道柳眉几乎纠结成一团,睡床,不睡床,睡床,不睡床……最终抛下思想包袱,床上睡!吹熄了灯,她轻手轻脚地从床尾上去,床真的很宽大,足以并排睡四个人,她拉了被子往里面躺下,黑暗中睁着眼睛,听到另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声,那感觉真的非常奇怪。一开始她还保持着警惕心理,渐渐地,困意阵阵袭来,疲倦的她抵不住而沉入了梦乡。第二天,一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的帐幔,脑子一阵迷糊,怎么变成红色的了?一骨碌坐起来就往外看去,只见一美男坐在房里,面对着床,手里捧着一卷书。真希张大嘴巴又突然闭上,愣愣地看着那美男身后的大红囍字,脑海闪现两个字:出嫁……她已经嫁人了!“醒了?”
唐靖丰从书卷上移开视线,向她看过去,刚醒来的那张小脸粉红粉红地,一副迷糊吃惊瞬间又恍悟的样子十分可爱。想起半夜有只细嫩胳膊搭在自己身上,触之泛着少女独有的清新幽香,而胳膊的主人呼吸均匀沉稳,睡得正是香甜。他放下书卷,走到床前看着她道:“快起床吧,一会要去端媳妇茶,与家里人见面。”
他的声音醇厚温和十分悦耳,面上带着淡柔的笑容,一双星眸透出温润如春的气息,真希不由地生出一丝失怔,胸中小鹿怦怦地高跳起来。呀,这唐美男干嘛无缘无故对自己笑?还笑得这么、这么柔……唐靖丰笑得更加柔和动人,他转身从桌面取来那份协议,在床前坐下,“真希,你的协议不够完善,我想添加一些内容。”
一说到协议,真希的脑子瞬间清醒,忙道:“添加什么内容?”
“给你三个月时间,来喜欢上我。半年时间,来爱上我。”
唐靖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
这人是太自信自己的魅力呢,或是一个独裁主义者呢?为什么要她来喜欢并爱上他?为什么不是他来喜欢并爱上她?唐靖丰直望着她两泓清泉,敛了笑容,正言道:“想来你已经听说,我之前娶过三个妻子,但却缘分浅薄,不能相守到老。所以,外人送我一个克妻名声,昙京上下,无人敢嫁。”
“嗯,我知道。”
真希点点头,不惧与之对视。一丝怅然滑过面容。唐靖丰继续道:“我是家中嫡子,必须担起传承纯正血统的责任,虽背负克妻名声,但我并不信那一套。”
说到这儿,他微微停顿了下,神色有所郑重,星眸中似含一丝希冀,真希不由心里一怔。“我们的确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你的协议我不反对。”
真希一喜:“你接受了?那太好了!”
唐靖丰微微挑眉,“我说的是不反对,不是接受。”
真希这才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懒得计较他钻字眼,忙问道:“那你说要添加什么内容?如果不过分,我会接受。”
一丝狡猾快速闪过眼中,唐靖丰道:“第一条,我认为略微修改下更好,没有感情基础不是问题,既然大家被一根线牵在一起,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好相处,培养感情。无益的事不必做,所以,分床睡有必要修改成同床共枕……”真希打断他话急道:“不行,孤男寡女睡一张床,万一你对我做坏事,我力气又没你大,我怎么办?”
“这点我可以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唐靖丰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极其坦正。“不行,我怎么相信你的保证任何时候都能付诸行动上?”
真希不同意,她又不是小白兔,那么好哄。那个谁来说的,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兽性没人性。唐靖丰淡淡道:“我还没不堪到那个地步,见个女人都扑上去。更何况,你我已是夫妻身份,你觉得分床而睡,会有益大家培养感情吗?”
真希蹙起柳眉儿,这个问题貌似有点复杂,唐美男的话听起来也有道理,可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呢?“第二条,我完全接受。”
唐靖丰话才落地,就见少女面上一喜。继续道:“第三条,我不明白,请问你的其他具体工作是指什么?”
“哦,就是……譬如我外出去哪了做什么,你不能像审问犯人那样问我,也不能派人跟踪我。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做有损你的任何事。”
真希也说得很认真,但现在两人关系太一般,她是不会将心中想法告诉他的。“婚假一休完,我要回克州去继续任职,你留家,所以不存在派人盯梢你,像犯人般审问你,但是,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最后那句话。”
“啊?你不是在昙京做事?”
真希怔住了,那不就是两地分居?唐靖丰嗯一声,继续道:“第四条,我认为有必要修改为:给你三个月,来喜欢上我。半年时间,来爱上我。反之,我亦如此。”
真希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道:“你说话很自相矛盾啊,既然两地分居,哪有时间相处?没有互动,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并爱上对方?”
唐靖丰微微一笑:“我会留你在家熟悉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派人接你去克州。”
他说得十分坦然,十分笃定,似乎事情的过程,都会像他说的那样去走。真希心里想的却是,离开家里不必晨昏定省,不必面对大家子人,那表示她获得不少自由自在。虽然她不大清楚克州在什么地方,只要有这份协议在,自己的武功也不弱,想来保护自己是不成问题的。当即点头同意,“好吧,重新拟写两分协议书。”
却见唐靖丰变戏法似地,拿出两份协议道:“我已经写好并签了名字,现在就差你的名字了。”
真希不由瞪大眼睛,这唐美男貌似是早有准备啊。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同意?签署好协议书,两人各自保管一份。之后唤丫鬟进来洗漱穿戴,佩兰是带来的贴身丫鬟,服侍真希的事情就由她完成。今早进来的丫鬟,又不是昨晚那两个,无论容貌身姿都要胜出三四分。唐靖丰指了她们道:“她叫楚月,珍芜院的管事,也是我屋里的大丫鬟。她叫楚央,屋里的二等丫鬟。”
真希不由问道:“楚燕、楚云呢?”
唐靖丰道:“都是珍芜院的二等丫鬟,楚云是新提上来的,过了今年的七夕,楚央将辞工离开。”
真希就带着迷惑不解看向那叫楚央的少女,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端庄秀气,是个实在勤快的女孩子。楚央面带羞赧道:“回二少夫人,奴婢自小与人定亲,日子已定好,所以过了七夕后就辞工回家。”
真希含笑点头道:“那我先恭祝你今后日子和和美美。”
楚央高兴地谢了二少夫人。二人都穿戴齐整后,走出新房,往唐老夫人居住的福华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