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之后,五条悟过得怎么样? 泷泽生时常会想这个问题。 当初只是想,也只能想,而现在他要去亲自问,去看了。 十月的这天,泷泽生把自己收拾出了个人样,他盯着镜中的青年,有些怅然的摸了摸头发,“这个颜色还真是高调啊……” 他原本是白色的头发,如今跟叛逆一样长出了棕黑色的,原有的白发又没有脱落,整个造型看上去潮得不得了。 拿上背包,背负巨债的穷鬼泷泽生决定坐电车去咒术高专,五条悟可能早就不在那里了,可咒术高专是唯一不会跑的坐标。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死者复生在哪里都是禁忌,他只敢让五条悟知道他还好好的。 如果见到了五条悟,他就再也不是穷鬼了! 泷泽生如此心酸又猖狂的想着。 五条悟的钱就是他的钱,没有区别! 用新买的手机给松田阵平发了个出门的短信,又给医院里认识的爷爷奶奶们挨个问了好,泷泽生下楼了。 他租的公寓地段好极了,出门左拐就是地铁口,此时并不是高峰期,泷泽生站在电梯上敲着手机键盘,下电梯后垂着视线站在了一条队伍的后面。 “……” “……” 余光瞥到了一撮柔软的白发,泷泽生漫不经心的朝前面看去,对上了一颗后脑勺。 好眼熟。 泷泽生过了遍脑子,没想起来这熟悉感来自哪。 而就在他的视线落在前方人身上时——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重重的敲在了狗卷棘的心头。 他浑身僵硬,身体好像被沉重粘稠的空气裹挟住了,四肢无法挪动分毫,贴在裤子上的指尖神经性的打着颤,就连脖子的旋转都艰难缓慢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谁? 是谁?! 青涩的咒言师屏住了呼吸,震颤着瞳孔往后看去。 恰逢列车驶过,呼啸的杂音穿透狗卷棘的耳迹,他看到一双低垂着的碧色眼眸,对方没有留意他,径直绕开向打开的车门走去。 咚。 咚。 每一步都好像牵动着这座城市。 咚。 咚。 叮! 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狗卷棘猛地冲了进去。 他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呼吸,一手摸上自己今日戴的白色口罩,一手僵硬的握上了扶杆,浑身绷紧蓄势待发,腕上挂着的购物袋发出了摩擦的噪音。 他在哪里?! 狗卷棘焦急的在列车内寻找,出乎意料的是,那人正懒散的坐在空旷的椅座上,睁着眸子直视前方……看上去在无聊的发呆。 “?”
狗卷棘的动静太大,泷泽生奇怪的朝他看了一眼。 然后他友好的问,“你没事吗?”
列车里安静的只有气流鸣叫的声音。 狗卷棘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泷泽生觉得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没得到回答,也不追着问,抱紧了背包放空大脑。他昨晚有些紧张,几乎一夜没睡,但现在仍然很精神。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泷泽生发现了不对劲。 他扭头望了望两边列车车厢……虽然不是高峰期,但是这一节车厢是不是太空旷干净了,一直没有人过来。 列车出了漆黑的隧道,阳光顿时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泷泽生却莫名觉得没有感到一丝暖意。 “砰!”
随着突如其来的巨响,一只硕大的鱼头从车底猛然冒出,唇齿大大张开,将呆站在原地的狗卷棘整个包裹了进去。 “!!!”
将这一幕全部收在眼底的泷泽生猛地站起身,预知危险的雷达疯狂响动,他立马向前矮下身,只觉头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闪而过,唯有咒术师能看到的阴影在地面上一闪而过,那破风的斩击同样作用在车体,只听到刺耳的咯吱声—— 车壁被划出了一道惊人的口子,玻璃的碎片在空气中折射着刺眼的光,有人早就等在高架上,找准时机跃了进来。 他拿着足有两米长的砍刀,将刀尖垂在地上,直直的看着泷泽生,眉头锁得紧紧的,“……什么东西?”
艹! 天降横祸! 这一瞬间泷泽生在心底把他骂了个底朝天,他目光飞速的扫过了男人的全身,在他手臂上的纹身处短暂的停留了半秒,倏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喊, “——爆炸吧!”
那颗鱼头就爆了开来,露出了内里被吞掉的白发少年。 他窜身跳出爆炸圈,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泷泽生下意识扶了他一把,很明显的察觉他一抖。 周围的人对这边没有反应……是下了帐吗? “看来是不能轻易的杀掉你。”
砍刀男人这么说道,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了车厢的另一边,看样子是他的同伴。
同伴说,“我的式神被毁了,和说好的不一样,这个咒言师小子的水平比预估的高一些。还有……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我刚刚看到的是错觉吗?”砍刀男人阴沉的看着泷泽生,“不清楚……一块解决掉吧。”
一下子就被判了死刑的泷泽生皱起个眉,“不是……我跟你们认识吗?我们无冤无仇吧。”
边说着他还把咳嗽的狗卷棘往身后一挡,“这小子还是未成年呢,就算有冤情也得先进少管所,有证据讲给警察听,没事找茬别乱来昂!”
“呵!”
他们一声嗤笑,二话不说就发起了攻击。 锋利的刀尖无情的贴近脖颈,泷泽生敛起眸,低着嗓子说了一句,“……真麻烦。”
“砰!”
“刺啦——” “Duang Duang!”
整个车厢被他们糟蹋得残破不堪,巨响和震动却没有引起普通人的一丝注意,因为他们察觉不到,意识不到,那发生在身边的乱动和厮杀与他们好像无关,直到列车因为故障对车长发出了警告被迫急停时,他们才在广播通知中一片怨言的下车了。 没有了普通人,车厢里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 十分钟后,毫发无伤的泷泽生半抱着狗卷棘下了车。 周围看上去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青年吵吵闹闹的说着,“啊你好重,真的不能自己走一步了吗,这个地方好偏的我也要背着你狂冲好几里地了…哇你在吐血啊!撑住撑住!”
咒言师虚弱的跪在地上,泷泽生连忙扶住他,一边拨着电话一边检查他的身体,“外伤不严重,你的嗓子还好吗,别呕了你看上去要把内脏呕出来了!”
狗卷棘躺在他的怀里,咳嗽让他的胸膛止不住的颤抖,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抚过颈边,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个怀抱很是拥挤,却安全感十足,他哑着声音说,“海带……” 泷泽生捂住他的嘴,“你不用说话,也不要咳,憋着!”
他向救护车报了地址,低骂了声周围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交通管理员都去喝酒了吗?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轻浅的脚步声。 “嗒。”
这个声音让泷泽生心头一跳,几乎没有用心去辨别,身体的熟悉感就让他得出了来人的身份。他的动作一时间滞住,紧跟着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涌入了心脏。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风声好像慢了下来,身后的人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思考。 泷泽生深呼吸一口气,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干脆利索的把狗卷棘往地上一丢,站起身转向了来人。 狗卷:“……” 空气好像都静了下来。 两个人遥遥对视,谁都没有先动,恍惚之中眼前的一幕都充斥着不真实的割裂感。 泷泽生曾幻想过无数次和他重逢的模样,午夜梦回时也难过的跑去屋顶独自消化这份苦涩,太久的分别其实给了他不少的踌躇,他太明白时间在人生中的分量,但唯有一点不会怀疑——那就是我如此爱他。 “生……?”
一句低唤还是五条悟先说出的。 泷泽生一错不错的望着他,不知道是怎么向他跑过去的,只听到自己欣喜若狂的喊了一声,“悟!”
白发的青年身形修长,绷带缠绕住他的双眼,于是他的神情便变得模糊,可周身的气质却有股说不出的冷冽。 他单手扯开了一边的绷带,露出一只熠熠生辉的苍天之瞳紧紧注视着向他跑过来的青年。 然后,似乎是本能的,他抬起了手—— 泷泽生吓得跳起来往旁边一躲,“呜哇你要攻击我——?!”
掐着手势作样攻击的五条悟顿了顿,一把将绷带全部扯了下来,嘴唇紧抿,眼底像是孕育着无法估量的风暴。 他似是带着怒意,又在怒意之上染着无以复加的惊诧。 “五条先生?”
身后的辅助监督奇怪的唤了一声。 下一秒,泷泽生冲到了五条悟的面前,拽着他的手臂猛地将他拉向自己身后,单手握住了一支破风射来的箭。 五条悟垂眸看着那只腕上紧绷到颤抖的手,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忽然揽上了泷泽生的肩,不甚在意道,“这种攻击伤不到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