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妹儿和墩子在刘婆婆家吃了午饭,和翠儿玩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柱子一看墩子皮青脸肿的样子,就知道是打架了,趁着咚妹儿埋头玩去了,柱子悄悄扯过墩子,仔细问清楚了。 听到是不认识的一群孩子,最后又飞到了乱坟岗子深处,他也没有松口气,只是皱着眉摇着头。 后来他们哥俩收拾了一番,赶着天色擦黑之后,带着咚妹儿往五嫂船上走去。 他们拎着大包小卷赶来栈桥的时候,五嫂的连家船头上已经挑起了一盏明亮浅黄的小风灯,饭菜的鲜美香味像是小虫子一样子,曲曲溜溜钻进他们三个鼻子里,引得他们加快了步伐。 “妈,我闻到糖醋鱼的味道了,我说的对不对!”咚妹儿跳上船,兴高采烈的说道,早晨的事儿她早就忘得没影了,就想着见到了五嫂,快点给妈妈看看翠儿新给染好的红指甲,还有一双新鞋,也是红色的。
鞋子是柱子哥在他和墩子早上出门之后,赶着上街去买的,其实大过年的,什么店人家都歇业了,这家北岸最好的鞋店也落了门板。 巧在这家店老板的老儿子年前爬高摔坏了胳膊,本来大夫都要给这孩子截肢的,鞋店老板也信了大夫的话,就早早找到柱子,想早早给孩子排个号,将来好给他也做个木头胳膊什么的,没想到柱子听说孩子是刚摔的,胳膊也在,就急着赶过去,给孩子量身定做,打了一副夹板。 这夹板并不是死死不动弹,像平常那样两块木板子夹住胳膊,而是顺着人体关节设计的,能够做很多自由的动作,虽然看着像是一只木头假胳膊,却贴合的把受伤的位置包裹在里面,既能够活动,也不会造成进一步的损伤,让孩子的胳膊能在夹板里面,慢慢的恢复生长。 后来孩子痊愈好了,写字玩耍都和正常孩子一样,不细看,也不看不出来区别。 柱子的一副夹板,留下了这孩子的一条胳膊。 鞋店老板给柱子的谢礼,不比一副高价的假肢便宜,甚至更贵重,柱子倒是没要,说是举手之劳,又不是真的做买卖,就是打了一副板子,也不算什么,不能什么都拿钱来论。 几番推脱,到底还是没要。 最后店老板说,王先生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回的迟了,我都不算是个人。 所以,初二这天早晨,虽然看店的小伙计不大乐意,按照柱子的要求,去寻了老板过来,店老板倒是极为高兴,将柱子带进了囤货的仓库,由着柱子挑选。 柱子选了一双红立绒布绣着七彩蝴蝶的女童棉鞋,老板还觉得不够,他猜出来柱子是要送人,非要再找出来好几双其他季节的女童鞋来,非要塞给柱子。 柱子都笑着拒绝了,说是孩子还在长个子,以后再来。 这反倒让店老板很不好意思。 五嫂看见咚妹儿的红指甲和红鞋子,就猜出来她去刘婆婆拜年去了,问了鞋子的事儿,就怪柱子破费。 柱子就摇头笑着,也不多说什么。 船上的小桌子倒是不大,可也摞着不少盘子,糖醋鱼果然就在其中,是主菜。其他七道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都是船上的蚬子、海带、海螺、鱼虾蟹做成的,风味十足。 四人落座,举杯开席。 酒过三巡,五嫂才开口问:“墩子,怎么才一天不见,就挂了彩了呢?”墩子倒也不扭捏,笑着说:“上街玩,和人干了一仗,嘿嘿!”
五嫂笑了笑,转头看向埋头大吃的咚妹儿,问:“你也去了?”
咚妹儿满嘴好吃的,闷声回答:“嗯。”
难得的,五嫂倒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又往大尾巴的木碗里,慢慢地添了不少肉食。 “五嬢嬢,今天你也开工了啊?怎么觉得这船上今天人不少的感觉?”
柱子看着周围,摆设有些凌乱,船尾还堆了几个新开的空酒坛子。
这样的场景,在五嫂的摆渡船上可不多见。 这条船,从来都是这条河上最干净立整的一条船。 “呵呵,哪有不少人,渡了几家走亲戚的,就赶着泊过来,忙活准备这顿饭了嘛。”五嫂面色如常,喝着酒笑着说。
“哦哦,这样。”柱子的目光从那堆酒坛子上收回,也笑着拿起酒杯,敬过五嫂,才缓缓喝起来。
咚妹儿闷头吃着,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在想:“之前的那些伯伯大婶子,是不是今年又过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