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相视时的刹那,庄北辰就明白了温婉的心思,这是央求自己配合她做戏呢。他低着头斜睨着她,女人仰着一张巴掌脸,脸上盛满了讨好的笑意。这么瞧着倒是有几分顺眼。“邵先生可别肆意揣测我们的关系,我与小婉情之深,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许是脱离了阿谀奉承的酒场,庄北辰说话带着一股散漫劲,轻佻上扬的眼角让人看着就火大。邵文修冠玉般的脸不露声色,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嘴角勾起一嘲讽的笑:“庄先生,身为前受害者,我就此奉劝你一句。温婉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平时有多温顺,反咬你的时候就有多凶狠!”
他言之愤恨,眼镜下那双冰冷的眸子盯在温婉身上,让她心里凉了个透。“我自己的女人,我自是再了解不过,邵先生又何必多嘴?”
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来回打量着邵文修与温婉。他与温婉不过是扯了证的陌路夫妻,彼此之间的情意,还不抵泛泛之交来得深切,关于妻子前任的事情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当初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分手情人,现在看来,却很有一番故事。温婉感觉身旁人打量的目光,就知道他肚里揣着是什么蛔虫,怕他抓到自己什么把柄,连忙开口:“文修估计也是糊涂了,思思不在身边,小时候啰哩吧嗦的毛病又犯了。我知道对于当年我甩你的事,你还耿耿于怀,可你不必这样在我丈夫面前抹黑我啊。”
“小婉不要生气,我想邵先生只是有些吃味罢了。”
庄北辰揽着温婉的肩膀,低头笑的宠溺温柔。管他其中有什么猫腻,反正这场荒唐婚姻即将走到尽头,这场戏,就当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陪她演下去!温婉抬起头目露痴迷,绯红的脸颊好似最美的绸缎,娇滴滴地让人看着心痒难耐:“北辰说的是,我不该冲动。”
两夫妻自顾自的说着,甜蜜地相偎一起,好一个郎情妾意。把对面的邵文修气得脸色发青,温雅的笑容都险些挂不住。“如此看来,外界说庄少风流多情只是个笑话罢了,只是温婉跟了你多年却始终没什么名分,这事未免有些不公。”
邵文修是何等的聪明,眼睛瞧着的未必是真的,更何况是虚与委蛇的上流社会。只是温婉与庄北辰亲密的动作,依旧刺痛了他的眼。提起这场婚姻的实名,庄北辰身上的气压就骤然降低,眉宇间的散漫不变却让人备受压迫。温婉抬头瞧了他一眼,生怕他一个生气将事实抖出来,额角冷汗直流:“家族婚姻的复杂,你也是知道的,北辰只是怕我受人冷言冷语罢了。”
她家道中落,在H市的影响力大不胜以往,甚至是遭人唾弃,这么说倒也不算牵强。邵文修知道两人有意联合对付自己,再说下去也是自己吃亏,几声僵硬的告别之后从温婉身旁走过。行走时的风卷起她的发丝,柔软如海藻般的发丝留恋飘扬,也不知在挽留着什么。此时已是夏末,艳阳之外的天气炙热无比,被荫凉覆盖的庭院透着丝丝寒气。细碎的阳光从枝桠缝隙间洒落,落在温婉的脚下,她怔愣地低头发呆,冷不防被身边的庄北辰推了个趔趄。“干嘛!”
温婉没好气地说道。庄北辰冷着一张脸,这女人还真是过河拆桥,人影还没从走廊尽头淡去呢,她就翻脸不认人。“去民政局离婚。”
温婉大惊,一跳三尺之远,脸上的笑意三分警觉,七分讨好:“刚刚你还说和我情意之深,怎么现在谈起这个了,晦气!”
“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和我去民政局,马上。”
看着女人脸上的防备他就恼火,哪有人敢把一个防自己如防贼的老婆留在身边,赶紧把婚离了!看着渐渐逼近的男人,温婉再也不讲究什么怀柔政策了,迎面推了他一把扭头就跑。庄北辰站在原地也不去追,悠然哉的点根香烟夹在指尖,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人将逃跑的老婆绑了回来。温婉被一八尺大汉钳住双手,两眼冒烟望着庄北辰,愤愤然道:“你竟然喊人蹲点,还真成精了!”
吐出一圈烟圈,慢悠悠地烟圈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不敢当,和温小姐比起来差远了。”
这些年温婉为了逃避离婚,不知使了多少缺德主意,他这些小九九与她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保镖不懂怜香惜玉,手下没个轻重将温婉掐的直叫唤,庄北辰闲心烦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就塞进了温婉的嘴里。温婉斗着眼珠看去,竟然是她午餐没来得及吃的布朗尼蛋糕,鹅蛋大小的蛋糕塞得她嘴巴满满当当。“呜……唔!”
你不是人!庄北辰让人扛着温婉从后门离开,坐上汽车直奔民政局,这个时间点正是民政局工作的时候,但毕竟是结婚离婚办理处,门前光顾的人有限。一排排气势十足的高级轿车在门口停下,引来数位路人的围观,温婉被扔在最后一辆车上与庄北辰分开,被绑着双手的她只能眼巴巴望着眼前的民政局,心里乱成一团,周围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让她仿佛看见离婚之后自己四面楚歌的悲惨生活。不行,她得想个法子,逃过这一劫!司机过来为她打开车门并解开绑绳,毕竟胜利地已经近在眼前,这么多入手也不怕她逃路。庄北辰坦然自若地站在民政局门口,那傲娇地姿态和唇角绷紧地笑,怎么看,都让温婉气结不已。“温小姐,我们进去吧。”
最后一刻,庄北辰破天荒来了把绅士温柔,冲温婉伸出了自己的宽厚的手掌。周围的路人眼冒金光,原来是新婚夫妻啊,还真是郎才女貌!望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温婉像盯苍蝇一样死死地盯着它,眼里渐渐沁出朦胧的泪花。过了一会儿庄北辰等着不耐烦,以为她又要耍什么花招,强行拽起她的手。“老公!”
温婉大叫一声,尖锐的声音悲戚痛绝,随着庄北辰拉她的力道跪在地上!旁边的保镖司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又是闹哪一出。“老公,虽然结婚三年我确实生不出孩子,但你也不能就此抛下我,而娶那个狐狸精进门啊!”
女人的哭声凄然无比,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落,苍白的面孔诱得人心生怜悯。“十七岁我就跟着你四处打拼,为了帮你求一笔生意我甚至操劳坏身子,被诊断一辈子也无法有自己的小孩。现在你功成名就,怎么能忘记曾经的糟糠之情!”
周围的路人听着她声声啼血的指控,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男人底下,掩藏着怎样一副腐臭败坏的内里。“呸,真不要脸,白长一副人模狗样的胚子!”
一直爽的大妈往地上呸了一口,声音洪亮的咒骂。她身边带着眼镜的女高中生,怒火道:“我们老师说这就是忘恩负义,败坏中国的道义传承,在现在是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搁旧社会浸猪笼都不解气。”
“这男的眼睛瞎吗,长这么漂亮又贤惠的老婆还往外丢,出生时他是不是脑袋撞地?”
这是一同仇敌忾老汉。被众人唾骂的庄北辰黑沉着脸,拉着温婉的手气得直抖,恨不能现场就掐死她解气。被大力握住手腕的温婉虽然吃痛,肚里的肠子却笑成一团,最后实在痛得不行才去掰他的手,谁知庄北辰反而越掐越带劲了。温婉一不做二不休,扑棱滚在地上撒泼卖傻。“你要掐死我啊,我手都要断了,诛心啊,怎么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一下,周围围着的看客越来越多,骂声像汹涌澎湃的海浪,快要将庄北辰溺死在里面。想他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高人一等,后天又因聪明过人展露锋芒,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委屈。可以这么说,他这半辈子所有的挫折,都是在这女人身上受的!“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你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就不敢和你离婚了?”
庄北辰低下了身子,在温婉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冰冷到掉渣的声音如一桶凉水,泼在得意洋洋的温婉头上,将她心底希翼的火花,熄了个干净。她确实是想过公开他们的婚姻关系,以群众的舆论来限制他的逼压,但她也清楚庄北辰就是茅坑里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在他面前耍些无伤大雅的把戏还好,要是触及他的底线,那真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我的意思你明白的,一人退一步,不然谁都不好过。”
即使心慌如麻,温婉也要紧牙关不松口,一副不依不饶的泼辣样儿。庄北辰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身后已经有不少小姑娘拿出手机偷拍。上次光是被报道强取豪夺,家里人就吵破了他的脑袋,这次若是再传出隐婚的消息,那他的耳朵是真的别想要了。庄北辰与温婉相视之间,天雷勾地火,浓浓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逼退了站在他们身旁的保镖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