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撇嘴道:“那些马贼这些年还胡作非为的少了?”
全不第三十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破旧的白衣,衣服很干净。下巴上留缕不长的胡子,头发由一根木棍固定着绾起,倒像个教书先生,就是面色有些病白。“照你这么说,我们卞关的这些人岂不是死定了。”
越老爹瞪着眼,“他们最好不来,来了我就跟他们拼命!”
他是打铁的,脾气也最是火爆,粗狂的脸上络腮胡一颤一颤,头上凌乱的头发都好像炸起来了。没有人说越老爹这是自不量力。“不是还有那个酒鬼吗?二刀头是他杀的,到时候把他交出去不就行了。”
况眼窝子说道,虽然裴云杀了二刀头,可白闵的凶狠可是出了名的,他并不看好裴云。“是啊,把酒鬼交出去,他白闵可是大刀头,不会不讲理。”
吴老冒说道。“哼哼,讲理?”
全不第又道,“你让马贼头讲理?记得有个商队过了白家帮的地盘,说是过去一次交够过路财物,可结果呢,回来时又被白闵又拦住了,那商队不甘心,结果全部的货物被抢走了不消说,人也被杀的逃回来了几个,况眼窝子,这事你知道吧。”
况眼窝子沉默了,他就是那个商队的,当时要不是他见机快装死,也活不到现在。众人也不说话了,又站了阵,就都散了。第二天一大早,关民们就从家里出来,不约而同的一起往裴云屋那边走去,却发现他正在哑姑的小酒馆门口大口饮酒,那把让人胆寒的马刀安静的立在旁边,上面隐隐血迹。关民们相顾而视,都不敢率先说话。“刀头……”越老爹欲言又止,他们和裴云来往不多,不知裴云的习性,生怕说的不好被他暴起杀人,那可就冤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裴云,只好叫一声刀头。有人心里还想:莫不是这酒鬼就是个马贼?漠上贫瘠纷乱,听说以前足有几十处马帮,在不断的吞并,侵灭后就剩下了这十几波,或许酒鬼还真是马贼头呢,不然那说杀人就杀了,眉头都不带皱的。越老爹硬着头皮:“刀头杀了白家帮的二刀头……”裴云没有说话,继续灌酒。越老爹只好继续说:“刀头是卞关里的,二刀头死在卞关,白大刀头肯定把账记在卞关这了,刀头……要不刀头去和白大刀头说说。”
越老爹小心道,这酒鬼就是马贼头,兴许和白闵就有些交情。裴云喝完了酒,把酒葫芦系在腰上,伸手掏出两株钱扔在了馆里的一个桌子上,“连上次的酒钱。”
说着提起马刀,摇摇晃晃的走开了,众人也不敢拦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裴云离开。“要我说,等白闵来咱们卞关,就把酒鬼推出去,和其他人无关。”
吴老冒道。“你们没看酒刀头跟没事人似的,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怕白闵,真要对上了,指不定谁生谁死。”
说话的是个精悍壮硕的小伙子,他是越应,越老爹的儿子,今年已经过了二十,可那一身打铁的手艺可比当爹的都要精湛。昨天裴云杀人的场景他是见了的,真叫个当地伏尸,流血五步,那刀法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虽说他也没见过几个会刀的,但他满心里觉得白闵不是裴云的对手。“大人说话你瞎掺和做甚,回家里干活去!”
越老爹呵斥道,不过还是续着道:“应子说的对,就算酒刀头敌不过白闵,不是还有我们这帮老少爷,也能打点边风。”
他也不敢叫酒鬼了,跟着儿子叫酒刀头。越应气的鼻子一歪,他也气了,甩甩手转身走开了。全不第也发狠道:“说的也是,他白闵别忘了,这漠上可不止他一个马帮,真拼起来,白家帮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我们帮他脱了皮,别人就是和血带肉吞了,骨头都不留的。”
众人都应和,这会心里反倒不怕了,越老爹又答应着回去加班加夜替关民们无偿打兵器,就打成马刀,龟儿子的,拼了!却说越应离了那帮大人,其实他认为是老人。过来就碰到一群同龄小伙子们,关里人不多,均下来二十左右的男人也就这十七八个。“应哥,老头们商量的咋样了。”
见到越应过来,小伙子们全围了上来,说话的小伙名叫仲小白,年十七岁,个高身瘦,细眉小眼,鼻挺唇薄,倒也生的好看。这些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从小越应就凭着身高力壮,行事大气,是关里的孩子王,娃子们不听爹娘,就听越应的,到现在也一样,在同龄人中越应威望很高,大家都以他为首。“老头们整天没事就瞎吵吵,管他商量成甚么。”
越应道,这个仲小白虽说年纪小,胆子也小,但人特别机灵,会来事儿,不仅大人们喜欢,他也看的顺眼,又道:“走,今儿个豁出去了,我带你们去见人。”
小伙子们跟着越应走了。城门旁的一间土坯房院子中,裴云坐靠在门边墙上,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上这样坐着,不,应该是依赖上这样坐着,身后会有依靠的地方,让他心安,少了彷徨。腰间的葫芦已经干涸,立在身旁的马刀血迹犹在。裴云眼中的忧郁渐渐褪去。殷红的血液,哑姑的挣扎,毫不犹豫的冲动,杀人前的怒气填胸,让他突如其来的明白了什么。老天让他来到了这个全新陌生的地方,会不会就是要让他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命。当年憧憬已然不见,记忆的时间从现在停止,从现在开始。或许我该做些什么,裴云想到,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那就找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保护当下人。裴云站起身,眼中蓦然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让刚踏进院门的越应和仲小白心中一恐,竟忘了此次来的目的,不知要说什么。“来了。”
裴云忽然道。越应“啊”一声,下意识道:“什么?”
说了又后悔,生怕裴云发怒。“马贼。”
“没,没有。”
越应道。裴云就要进屋去,身后越应急忙喊道:“刀头。”
“有事?”
“我……我们……”越应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平日里自己也挺镇定的,总以为也是个能人了,没想到在裴云面前竟这般怯懦,想了想鼓起勇气道:“刀头,我们想学刀法,成为高手,保护关里。”
说完慌慌的看着裴云。在他眼里,裴云就是个上了年纪的马贼刀头,年轻时肯定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如今落魄了。其他人也一样,开始越应说要带他们见个人,谁知道是这准马贼,有几个都想着不来了,只是见越应也去了,连平日胆最小的仲小白也无惧意,就跟着来了。现在听说是求学刀法,个个眼里冒光,谁不想成为纵横漠上威风凛凛的刀客,又怕惹怒裴云,心下都不禁踹踹忐忑。裴云露出一丝笑意,既然决定要开始,那就会有新的亲人,新的朋友,新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保护好自己不难,但想要保护好其他人就不是一己之力能够成的了,眼前的这些不乏热血的小伙子或许就是班底。“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越应。”
“好。”
裴云说了句。好,好是什么话,是越应这个名字好?“让大家都进来吧。”
裴云道。“你答应教我们了!”
越应激动道,见裴云点头,忙喊着同样激动的众人进来。裴云暗暗数了数,共是二十个,都是精壮的小伙子,只要训练一番,不难成为好手,尤其是当头的越应,那体格天生练武的料。裴云那会什么刀法,不过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就是把刀战和在悍铭特种队学的格斗术融合为一,形成全新的刀法,也正应了格斗术中的攻其要害,招招毙命,不留花哨。但想要融合还需要时间。裴云道:“如今马贼之患还未解,等解了关上的这次难围,我再教你们刀法。”
“谢师父!”
越应兴奋道,直接叫上了师父。虽然不能马上就学,但裴云已经答应了,铁板钉钉上的事。见小伙子们就要跪下叩头,裴云也没拦着,安心受了,也算是入乡随俗吧,不过还是有些不适应,说道:“师父就不叫了,我叫裴云。”
越应等人一愣,不知该说什么。裴云释然一笑,转身进了屋,众人不解,也不敢离开。很快,裴云出来了。却让众人看的舌桥不下,目瞪口呆。只见其长发随意的束在后面,看起带着几分疏狂,脸上胡须也不见了,面如古雕刻画,眉如剑,眼似刀,和前人完全两样,要不是众人亲眼看着裴云进去,定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师父,你。”
越应最先反应过来,仍觉不可思议。裴云道:“好了,我和你们也一般大,或许比之你们要小,今后都不叫我师父,就叫我姓名。”
众人需要时间来接受这可说天翻地覆的变化,静看着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