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道:“上角之地地大人稠,有鹰家、鲜家、寇家三处马帮为非作歹,下角之地地窄人稀,仅有沙家一处马帮。”
“这四处马帮拥两角之地,却与白家帮势均力敌,不是个别势小,就是互不和睦,都不足为虑。”
“我准备先合力拿下下角之地,再兵分三路,取上角,永绝贺兰山南部马贼之患!”
“半个时辰后,让兄弟们吃饱喝足,悍铭骑全部出动!尽量于夜中袭击。”
原来马贼中自有知晓沙家帮寨地的,倒不用担心找不着地方。关里动静不断,自是扰的关民无法安睡。越老爹干脆起身叫起店里伙计打起武器来。吴冒则是安排人手准备饭食,侍候骑兵们养足精神。原本裴云是不想让负伤的越应和十八骑前往的,但拗不过他们的苦苦相求,只好同意。于是乎,悍铭十八骑、悍铭骑,原霍家帮众人共计二百二十余人齐聚校场。差距明显。悍铭骑整装肃立,队伍里悄然无声;原霍家帮众人排立参差不齐,若不是被校场氛围影响,恐怕早就胡喝一通,然后举着马刀斧头杀往沙家帮了。此次全军出动,裴云也是有所思。除两角之地马贼,卞关周处再无隐患,全军出动也无不可,正好可全力一击,一击必杀!用最快速度解决战斗,以免生变。聚集已定,裴云刀锋所向,二百男儿踏马出关!北来寒风凛冽,亦被磨消在一片热流当中,滚滚黄尘遮天起,隆隆蹄声裂地平!一根早已枯黑的箕草在烈风的强拉硬拽下死死支撑。突然,一个马蹄重重落下,将箕草踏成两半,紧接着,无数马蹄落下,隆隆雷声过去,很快,世界陷入了安静。下角之地,已然远离马宜山,原本清晰的重山在风沙遮挡下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影子,前方一片荒凉无际,再偶尔遇到几处不知有无人家的村落。听带路的原霍家帮人说,沙家帮的寨地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村落中。沙家帮大刀头沙枭,年过三十,正值壮年。武功高强,刀法精湛,加上其人义气,做事光明磊落,所以也得人心,倒是聚了百十好汉,占得这下角之地。至于说沙枭做事狠辣什么的,这些裴云自动忽略。马贼做事不狠,如何立足,也就不叫马贼了。不知又走了多远,早见一座村落出现眼前,在这平坦辽远的荒原上显得如此突兀,又显得如此萧条孤寂。裴云抬手向后一招,众人齐齐勒马,上百声高昂的马嘶声望天荡去,甩在后面的漫天狂沙瞬间淹过,向着村落扑了过去。这就是沙家帮寨地了。裴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别有用意。大漠上人烟稀少,有生力量薄弱,能免遭杀戮就应尽力免去,尤其这些马贼,将来或许就会是悍铭的一部分。所以,本着极力招降的心思,和壮大己身的想法,裴云决定收服为上,消灭为下。很快,沙家帮寨地中有了动静,先是一骑马出现在寨口,紧接着两骑,而后陆陆续续出现了数十骑,穿过黄沙,对着裴云众骑奔来,在距五十步处停下。当先一人,身形高大。头发胡乱的在顶上挽成一团。黝黑而突颧的脸上胡茬根立,下巴胡须抵胸。右臂半裸,肌肉鼓起,古铜色的肌肤不惧寒风刺骨。宽大的手掌心紧紧握着一把锋利中称的马刀,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悍铭众骑。此人正是沙家帮大刀头,沙枭。“尔等何人。”
沙枭声音沉重、有力,面对着倍与自己人数的敌人,不显一丝慌张。然而在其镇定自若的脸色下,却是心惊。漠上何时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势力,动辄数百人数,即便是马宜山白家帮也无如此实力。近闻白家帮一直在寨中蛰伏不出,马宜山商道以及卞关被新来马帮所占白家帮也是不管不问,莫不正是眼前这些,看此精兵强将,也难怪白闵无力。“我等为卞关悍铭骑,在下裴云,悍铭首领。”
果然。沙枭自不会无知的去问裴云为何来犯。在这漠上弱肉强食,马帮互相吞并联合是常有之事。想当年他沙枭不也正是由此平了下角五个马帮,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才统一下角之地,始有如今之势。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终也逃不掉这被杀的命运。只是……沙枭看看身后的一帮弟兄,想他们也会因为自己而留尸此地,心中就不免伤悲。他做事确实狠辣,但那是对待敌人,因为这一颗视友如亲的心,弟兄们才对他不顾生死,舍命相报。“大刀头,你说吧,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大家伙就跟卞关狗拼了!”
一个马贼恶狠狠的叫道,其他马贼也纷纷应声。那边嚷杀声不断,这边悍铭也怒了。刚经过鲜血止渴的悍铭十八骑想要再次大杀一场;刚完成强度训练的马宜山寨地悍铭骑想要试试新手;刚并入悍铭的原霍家帮众人想要在裴云面前展露身手,博得赏识。两帮人就在这阵前对骂起来。裴云皱眉,看这沙家帮马贼大有以死相拼的架势,这可不是自己的初衷,自己也完全排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正是此间道理。“后生可畏。”
沙枭低沉着声音,“但我沙枭却是不惧。”
裴云冷笑一声,道“我知你是豪杰不假,但今日……”裴云缓缓抽出胯部锋刃,刀锋直指沙枭,声音温度骤然降低:“降我悍铭,便不杀你。”
一股自然而然的杀气缓缓溢出,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再度降低,阵上倏忽没有了声音。军人出生的他,素不喜拐弯抹角,铁血,果断,是他铸成的性格。沙枭眯眼,心头不由得一震,如此年轻的一个人,竟能够独.立收服如此多人为他效命,不是身手高强,就是头脑过人;敢放着卞关而不怕白家帮以及霍家帮的攻袭,不是还有强大的后备力量,那就是霍、白二处早已被其吞并。是了,如若不然,也不可能来下角对他沙家帮出手。但是,想一句话就让他沙枭归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想要降我,先胜过我手中宝刀!”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沙枭说罢,斜拖马刀,夹马向着裴云杀来。“裴家小儿,看刀!”
沙枭大喝一声,须发皆张,一招势大力猛落劈而来!裴云镇定自若,用力夹起马腹,胯.下骏马“唏律律”一声长鸣,前蹄奋起,直迎而去。快之近前,蒙古刀斜斩而上!两相交错,只听得场中“锵”的一声金属鸣响,震的两边人耳中发聩,战马不稳。沙枭胳膊酸麻,虎口疼痛,心下骇然。此人力量好生强大!但他并不气泄,再次交杀过去。一时间,场上刀光寒影不断,喘.息声,怒喝声,兵器碰撞声,狂风逆起,尘土飞扬,只剩下了两道来来往往的影子!看的众人惊心动魄,大气不喘。这沙枭果是一位高手!裴云心起收服之心。猝然,蒙古刀高起,化作一道白光,直往沙枭当头斩去,破空声龙鸣般响起。沙枭还不及出招,只得被迫抵挡。裴云巨大的力量直灌入刀中,生生的将沙枭连人带马逼退数步,若不是沙枭拼尽全力夹住马腹,恐怕早就被大力撞下马去,心下骇然同时,双臂用力,竟将裴云挑离了马背半分。“老匹夫!”
裴云震声大喝,精壮的臂上青筋暴突,轰然将沙枭马刀压下。裴云峻容立目,忽然将刀柄用力往上一抬,手中蒙古刀刃顺势朝着沙枭头部落去。沙枭大惊失色,迅速回刀击打,弯腰躲避,动作同时完成。蒙古刀被击开,裴云顺手抄入手中,脚部猛一用力,整个身体凌空飞起,左手直直撑在马背上,右脚猛然踢向沙枭,又骤然停住——沙枭刚刚起身,一股凌烈的劲风便刮的面部生疼,一只脚纹丝不动的停在距自己不足一分处,惊得沙枭一身冷汗。若这一脚不停,不用想,沙枭恐怕早已被踢中,头颅裂开,死于马下。终归是技不如人。沙枭空叹,驱马朝后退了两步,神情落寞。见裴云收脚,回坐马上,这才缓缓抱拳道:“刀头少年英雄,沙某自叹不如。”
裴云道:“沙枭,我卞关自颁三七令,人民富裕,人心所向,百姓安居乐业,乐生载道,就怕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这天下难得净土,若是沙刀头不弃,能与我悍铭携手,为百姓,为这贫瘠之地献上一份绵薄呵护之力,,亦是扬名安心之美事,实属万幸。”
沙枭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沙枭本该一死,蒙刀头留情,沙枭愿陨首相报……只是……”裴云道:“沙刀头但说无妨。”
刚才一战,沙枭果然是劲敌,裴云也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相反以后也定是极大的助力,能得此高手相助,才不枉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