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个子落下,皇上终于开口了:“九弟今天很沉得住气。”
这话暗指九皇叔,平时一听到凤轻尘出事,就像点着了的爆竹,谁碰炸谁了,今天这样子太过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帝王总是多疑的,九皇叔今天的表现,让皇上忍不住开口试探。九皇叔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皇上一眼,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九皇叔真想笑出来,皇上的猜疑实在太没道理,他留在御花园不是皇上的意思嘛。急?他人在宫里,闹事的人在宫外,他就是再急也没有用。想要看他的笑话?想要看他慌乱无神,惊慌失措的样子?皇上,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睑微垂,掩去眼中的光芒,他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将眼中的不屑流露了出来。执子,九皇叔看了一眼棋盘,便将子落下:“皇上说笑了,臣弟什么时候不是这样。”
“哈哈哈,没错,九弟你从小到大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冷冷冰冰的谁也不理,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皇上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却借喝茶的动作打量九皇叔。看九皇叔一身单衣,再看自己狐裘加身,也挡不住寒意,心中闪过一抹思量。他老了,而九弟还年轻,哪怕他纵容他的儿子去斗、去争、去抢,可也没有一个是九弟的对手,皇上耳边响起符临的建议,越发地肯定可行。太子是个废人,连当箭靶的资格都不够,也许他不该纵容太子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应该换一个人上去,又或者把那个位置空出来,让他的儿子们去抢。只有强者才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只有从众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才能坐稳那个位置。心思一多,落子的速度就慢了,九皇叔也不催,双眼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也没有回答皇上的话。他要不是摆出这般心性,他要不是摆出一副无所求的样子,依皇上的手段,他能在宫里活下来嘛。皇上登基时,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要不是宫里宫外有人护着他,他早就死了一万遍。在宫里,要一个人合理的死去,有千百种办法。皇上,你这是后悔,当年没有趁我不知事时,杀了我嘛?九皇叔手指轻动,目光回转,见皇上还在深思,提醒了一句:“皇上,该你落子了。”
皇上回神,一转头就与九皇叔眼神对上,面对九皇叔那好似洞悉一切的眼神,皇上心里发虚。心中暗想,是不是九皇叔知道了什么,随即又连忙否认,如果九皇叔真知道什么,现在坐在东陵的皇位上的人就不是他了。皇上不愿再想这事,也不逼问九皇叔,落子后将话题转称移到王家身上:“王家的事,九弟怎么看?”
王家家主下落不明,王家正在内斗,当然皇上问得不仅仅是王家的事,还有凤府的事,今天王家人去凤府找茬的事,虽然没有人提起,可彼此心知肚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王家也是我东陵的百姓。”
这话是在告诉九皇叔,王家的事当然由皇上决定,他无权干涉。这话说得皇上心里很是熨帖,可要是仔细推敲的话,会发现九皇叔这话完全就是一句空话。王锦凌要是坐稳了王家家主的位置,皇上想要控制王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现在听来,这话却是最恰当不过。两人你来我往,大多是皇上试探,九皇叔愿意回的问题就回两句,不愿意回的问题,就当作没有听到,两人之间难得和谐。在凤府被血衣卫砸得稀巴烂时,御花园也是一派和气融融,九皇叔与皇上是在下棋,可他们真正的棋盘不是御花园这块玉质的棋盘,而是王家那个棋盘。没错,于皇上和九皇叔而言,王家才是他们今天要下得棋,凤府是一颗关键的棋子,这一子可以定胜负,只是在棋子没有落下前,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御花园的和气不过是假象。皇上胜券在握,九皇叔气定神闲,皇上认为,他把九皇叔牵制住,把肃亲王牵制住,在凤府的较量中,他必胜无疑,可他忘了这皇城中,还有一个的身份比东陵子洛高,那个人就是……“住手!”
在血衣卫提刀逼近凤府下人的时,身着杏黄宫服的太子殿下,带着侍卫来到凤府。“太子殿下?”
血衣卫手一顿,大刀僵在半空,不敢砍下去。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凤府?巧合?不,这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