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昀没有考上好高中,家里人不懂,给她报了一所私立高中,砸钱就能上。她家不算特别有钱,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钱能供她读书。她一直在醒悟,却总是说明天再努力,这个明天,直到她2100年断气也没有开始。她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一直在做重生前的梦,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生活。那一天她都在许父的赞许中度过,她听得都烦了,但看见许父和许母喜悦的神色,她突然就觉得自己重生前过得真是太荒唐了。
她觉得很累,得到了一个和重生前截然不同的结果,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诡异地爆炸,所有的烦闷在胸腔里乱撞,让她不想再在这个未知又熟悉的世界里待着。她又想象着,如果大学也不错,那么未来她的工作也会不错,遇到的伴侣也会不错,也会对产生羁绊的家庭有所期待。她觉得矛盾,一方面觉得这只是再经历过一次的人生,就像打游戏,有攻略版的和未知的,刺激程度和成就感终归不一样。 “许思昀。”她回过神来,停下回头和她身后的肖昂打了个照面:“挺巧,你来跑步?”
突然从快跑中停下,她尽力平复着呼吸。肖昂手里还拿着书:“没,图书馆刚回来。看你跑了好几圈都没减速,怕你缓不过来。”
许思昀勉强地笑了笑:“谢了啊,太久没跑了。”
肖昂点点头,手机铃声响起来,于是他们又告别。
“出来玩啊。”赵瑜吊儿郎当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看了眼腕表:“地址发我。”
许思昀想不明白,莫子铭怎么总是身上带着伤。“不然就是打架,不然就是被你爸打,莫子铭,你好可怜啊。”
他靠着座椅笑:“是啊,你还不肯跟我做朋友。”
她看着玻璃外的风景,阳光洒在地面上,感觉烫地不行:“如果只是朋友,也可以。”
她扭头来看着他,笑得眉眼都弯了,也辨不出有什么笑意:“你不会想跟我做朋友的。”
然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莫子铭的性格她摸不准,能知道的就是他比别人心思细点儿,知道她为难也就没再问了:“先吃吧。”
桌上随意点的提拉米苏还一口没动,她用勺子切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她不是很爱吃甜的东西,到最后就发腻了:“莫子铭,谢谢。”
梁嘉眠早就做好了和她一起去暑假旅行的打算。她有这个打算,但路上正好碰上有家便利店缺兼职,在赚钱和旅行之中梁嘉眠帮她做好了安排:“那你先赚钱,拿到了第一桶金我们去旅游。”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梁嘉眠一直挺迁就她的,她一直没什么朋友,这辈子就算和重生前再不同,她的性格也不适合朋友成群,梁嘉眠就是在她这样不适合朋友的性格中和她认识到现在,她当然不相信高中之后,大学之后,她能和梁嘉眠像现在这么熟络,但她还是非常庆幸,认识梁嘉眠:“好。”
许思昀对肖昂没有第一印象,两人通常只是见个面说些有的没的,像打发时间。所以当周佳乐和肖昂站到她面前要买单的时候,她觉得这真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巧合:“十五块八。”
她吃瓜从没有在正主面前吃的习惯,周佳乐把袋子递给肖昂拎的时候,她非常敬业地在口罩下欢迎他们下次光临。
“暑假你怎么安排?”周佳乐边低着头打游戏边问他。肖昂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没什么精神似的:“玩,看看高中的书,睡觉。”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走到马路边,周佳乐抬头看了眼红绿灯,抬头就要走。肖昂力道不重地捏住她的脖颈往回扯:“红灯。”
她正好拿下一局游戏的胜利,抬头仔细看了眼,扭头朝着他笑笑:“看岔眼了。”
夏天的晚上即使风吹过也会觉得热,他从图书馆回来却觉得骨头都发冷地麻,这不对劲,大概是要生病了。他没什么力气去医院,这会儿只好从就近的小诊所里挂了瓶水,开了点药。回到家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体煮面吃药。迷迷糊糊地感觉药劲上来了,翻了个身去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了。 许思昀确定了开学时间,算着时间和梁嘉眠买了飞机票去旅行。许思昀盘腿坐在民宿的小床上看着不久前掉了马甲的梁嘉眠:“我理解一下啊,我喜欢了很久的博主其实就在我身边,是这样吗?”
她偶尔会看一些博主记录自己生活的视频放松,只有看视频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好好生活的,她觉得这个本来就没什么意思的世界还有点救,再有多一些人享受生活,就有多些人热爱生活。前前后后追的博主也不少,梁嘉眠的账号不露脸,她追的最久,粉丝数量也最多。梁嘉眠尴尬地笑了两声:“大概是这样。”
梁嘉眠是看着许思昀从床上跳下来真挚地抱过她的手臂邀请她:“大佬,请多多更新。”
梁嘉眠顿觉这个马甲掉的不应该。
天气从热气腾腾地发烫开始转凉了。各个学校也在准备着开学和新生军训。她到校的时间晚,等铺完床再到教室只剩下最前排的位置了,最前排的位置抬头看屏幕脖颈会酸,还容易被老师点名。重生前她怕被老师叫到,就算现在换了个学霸的头衔,她对最前排的位置也是敬谢不敏。她找了前排的角落坐下,和同样姗姗来迟的肖昂对上了视线。 这可真是,太巧了。 巧到她旁边的位置正好没有人,他们又正好认识,他就在她的身边坐下。巧到老师都还没来,她开口都带着笑:“感觉我俩总能碰到啊。”肖昂可以确定自己重生之前没有遇见过许思昀,但也无法否认他们之间总能遇见的巧合:“是啊,太巧了。”
她在初三那年蹿了个儿,本就刻意保持的身材显得尤为高挑。她被调到最后一排,随之被调到她身边的是两小时前和她说太巧了的肖昂。她张了张嘴,像是被命运安排般地吐出三个字:“太巧了。”
肖昂没来由地想笑,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她一句:“是挺巧。”
军训这个日子似乎永远都是烈日当空,要把人晒脱一层皮的要命。她狠狠抹了把防晒,忘不了重生前后脖颈被晒到脱皮,湿毛巾一敷就火辣辣地疼。 一排一排穿着迷彩袖的学生站在太阳底下,听着总教官安排给每个班的教官任务,每个班的教官再分别把自己带的班分散到相应场地。她站在最后排,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帽子压低,有人来拍她的帽子:“帽子不要压太低,看着地上会头晕。”
她没回答,扶稳了被拍歪的帽檐,在训人的教官转身之后,她又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不听劝的后果就是,看着有人不断申请需要休息,还有人撑不住直接倒在发烫的操场上,她都觉得自己也要晕了。只是她的身体好像一直都适合强撑着,又或者这个时间不够她晕,她一直正对着前方,然后在被帽檐遮住的眼睛视线看着自己的鞋尖,发会儿呆,数会儿数,就该去食堂了。一中的食堂饭菜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她听说了不知道几次,可惜的是她站了一个上午,对吃的也没什么胃口。
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闷热和食堂因为学生涌入难言的一股汗味发了会儿呆,她摘了帽子才开始吃饭。期间来来往往的,她才缓慢地醒过神来,她已经改变了重生前的轨迹,接下来怎么做,得靠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