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日,谢氏顺利诞下孩儿,又是个儿子。
这个世道,都信奉多子多福,权贵人家更是喜爱儿子更多些。 第二日,众人来看望谢氏母子,平阳逗弄着小侄子,打趣嫂子:“你可真厉害,怎的一生就是儿子呢。”谢氏笑着打趣:“肚子争气,没办法。”
虞城县主看着谢氏幼子,赞道:“这孩子,生得好生的壮实。”
谢氏倚在床头,抬手抚摸着幼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意味深长道:“这一胎养得好。”
说着,她抬眸看着好友,感叹道:“说起来,这还得多谢你。”
虞城嗔了谢氏一眼,回道:“这还是你能干的缘故,我不过搭一把手而已。”
谢氏道:“桃夭那丫头很好,我打算将她带回益州,你没什么意见罢。”
虞城敞亮道:“送给你的人,自然是你来做主。”
平阳听嫂子说要回去,免不得伤感:“想到你们要走,我就想哭。”
谢氏握着平阳的手,安抚道:“还得等一阵子呢,那孟氏还有一个多月才到产期,怎么也要待她生下了你大哥的骨肉,我们才能回去。”
平阳道:“也好,你那时候也出了月子了。”
待女眷们走后,赵宣喜滋滋入内,守着妻子念叨着道:“我已经写好了书信,命人快马加鞭的带给祖母和父王母妃了。”
谢氏瞥着丈夫欢喜的模样,笑着回道;“左右就快归了,你又急着写信回去作甚。”
赵宣抱着幼子,亲了又亲,喜着道:“我心里高兴,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家里。”
他凝望着襁褓中的幼子,感叹道:“咱们这次入京朝贡,又赶上朝廷撤藩,哎!真是惊险重重的,你能平安为我生下这样壮实的孩儿,我心里怎能不喜悦。”
谢氏笑了,她看向孩子,说道:“夫君喜欢这孩子,便是他的福气了。”
赵宣嗔了眼妻子,遂又握住她的手,念叨着道:“竟说傻话,这么好的孩子,我怎能不喜欢。”
说着,他又忍不住抱起幼子,一面端详着,一面赞道:“咱们这儿子生辰好,你瞧瞧,咱们这小儿子生得天庭饱满,王府能平阳度过这一番变故,就是咱们儿子有福气的缘故。”
见妻子笑而不语,赵宣上前又亲了下谢氏,乐呵呵道:“当然了,最大的功臣还是你。”
赵宣正围着妻儿美滋滋的闲话,通传婆子入内,回道:“世子爷,孟侧妃说身子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
赵宣正在兴头儿,骤然被打断,他不由得沉下了脸,不悦的对着妻子嘟囔着道:“自打孟氏怀孕,我真是被她折腾得累心。”
谢氏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只贤惠道:“她这是第一胎,难免娇贵些,既然又来寻你了,你便过去就是了。”
赵宣抬眸看向妻子,回道:“为何每次孟氏来寻,你都是将我往外推,难道,你就不愿意我多陪着你吗?”
谢氏听赵宣说这样的话,她不由得一愣。 哪个女子不愿意与丈夫多多相守呢,还记得她当初嫁给赵宣的时候,当赵宣挑起蒙在她头上的喜帕,瞥着他俊美的面容,她亦是春心萌动的,心里亦是巴望着日日夜夜的与丈夫相守在一起。可是后来,她独守的时候多了,也明白了丈夫的心早已给了孟氏,她便渐渐的死了心。 最终,她告诉自己,只要丈夫能敬她就够了,她守着孩子们,只要能够坐稳亲王世子夫人的尊位,她亦是能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她没有娘家撑腰,在偌大的亲王府,最开始的日子是十分艰难的,她也曾害怕过,无助过,但最终她都一样一样的挺过来了,她上交下维,靠着自己的手腕和心劲儿,渐渐坐稳了亲王府嫡长媳的位置,待她足够强大起来后,她也就不需要他了。 这过程虽艰辛,但是她到底是被锤炼得无比坚强勇敢了,现下瞥着丈夫失落的样子,谢氏只觉得想笑。 谢氏清了清嗓子,虽然心里百转千回,但她面上依旧是一副大度的贤妻模样:“我这般,还不是因着她怀着夫君的骨肉吗?”
她再是能干,也离不得丈夫这个亲王世子的支持,所以该哄丈夫的时候,谢氏便会将戏做足。 赵宣无奈的叹了口气:“阿玉她若是有你一半的贤惠,我便能省心了。”
还记得他们新婚那会,有一次二人因着孟氏争吵,她还记得他对她说的话:你若是能有阿玉一半的知情知趣,我就知足了。 孟氏是有才情,每日缠着她谈诗抚琴,又会撒娇邀宠,这些,谢氏是学不来的。她也曾为此懊恼过,但现下,听了丈夫的话,谢氏却是庆幸,幸好,她保持住了自己,那孟氏当初迷得赵宣五迷三道所谓的知情知趣,如今不也是让他累心了。 谢氏淡然一笑,回道:“人和人本就是不一样的。”
说着,又催促丈夫:“你快发过去罢,她怀着你的孩子呢,你若是违逆了她,她定要又哭个不停,这样,对孩子可不好。”
赵宣重重的叹了口气:“好罢,我且过去看看。”
说着,他又俯身亲了亲妻子和幼子,这才起身。
谢氏正要躺下,走到门口的赵宣又回过头,望着妻子道:“我晚上回来,你等着我。”谢氏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回道:“孩子晚上要吃奶,怕是会吵到你睡觉。”
赵宣道:“无碍,晚上我照看儿子就是,你只管好生的歇着。”
谢氏心里微微一暖,但也不过是一瞬,这么些年的千锤百炼,她早已不会轻易被男人几句好话而感动到了,但是她还是冲着丈夫甜甜一笑,带着满足的语气回道:“夫君真是对我们母子贴心,我不睡,等着你回来。”
说着,又催道:“快走罢,早去早回。”
赵宣望着妻儿,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他的身影刚一消失,谢氏便钻进了被窝,闭上眼,搂着幼子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