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之不愧为赫赫有名的才子,这游记不仅编撰得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而且文辞优美,读之引人入胜。 书中不仅囊括了大齐四海之内的山河景观,地缘风貌,风土人情,就连周边列国的情况也多有详细描写,而且,艰深难懂处,笔者还在书下作了详细批注。 可见此书是凝聚着诸多心血而成。 回到清风苑,静姝便捧着此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李陵下值归来后,见妻子正倚在贵妃榻上专注的执卷而读,他径直走到她身侧:“你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
说着,他便拿过她手中的书:“在看什么呢?”
李陵低头看了眼,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游记。”
他信手翻看了几页,忍不住赞道:“编撰得不错,倒是本好书。”
“哪里得来的?”
李陵随口问道。 静姝从他手中将书拿过来,合上书页,指着书封上柳韵之的提名回道:“柳先生赠的。”
当李陵看到书封上“柳韵之”三个字时,他原本笑意融融的脸便沉了下来。 他瞥着妻子问道:“他今日来府上了?还是他让他人转赠你的?”
静姝放下书,看着李陵问道:“我还正想问你呢,三妹妹说是你吩咐门上不允人家进来的,是吗?”
李陵起身,自顾脱下官服,他神色淡淡的,承认道:“的确是我吩咐的。”
静姝跻上软鞋下了榻,接过他脱下的官服,放在衣架子上搭好,问道:“来者即是客,况且柳先生又是官学里三妹妹和兴儿的老师,你怎能如此怠慢?”
李陵面色阴沉的冷哼着道:“我就是看这姓柳的不顺眼。”
静姝疑惑道:“夫君与柳先生可是有过什么过节?”
李陵面带不屑,讪笑道:“不过一舞文弄墨之辈,我与他能有什么过节。”
这便是无理取闹了。 静姝回道:“既然没甚过节,夫君今日此举实在是失礼,让柳先生怎么看咱们,怕是今后对三妹妹和兴儿也要带着偏见了。”
李陵剑眉一挑:“他敢!若是真惹恼了我,休怪我将他赶出长安城去。”
他面色阴沉,语气里亦是透着凌厉。 李陵可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今日却像是吃错了药。 静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道:“好好的,你非要与柳先生过不去作甚?”
她瞥着他阴冷的面,试探的问道:“可是在外遇到了棘手的事了?”
李陵回过神,看着妻子略带担忧的双眸,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上前揽住她的肩,回道:“没什么事,只是这姓柳的看着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今后离他远些。”
说着,他走到榻前拣起那本游记,继续道:“这书我一会便命人给他送回去。”
这下静姝终于明白了李陵“吃错药”的原因了。 她看着李陵笑着道:“今日柳先生登门,不过是感谢我与三妹妹那日帮了他的忙,你别误会。”
见李陵脸色又沉了下来,静姝走到他跟前,瞥着她的脸色,忍着笑笑道:“你吃醋了啊?”
冷肃如李陵当然不会承认这个,他扔下手中的书,冷着脸转过身去,自顾仰面躺在了床上。 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静姝心里暗笑他孩子气,面上却不敢再显露,她走到床边的脚踏上坐下,伸手捏了捏李陵的鼻子。 李陵却是侧过头躲开她的手,脸色依旧阴沉。 静姝脱了鞋子上了床,伏在他身上,凑在他耳畔低声道:“真的生气了?不理我了?”
见李陵依旧一动不动的沉着个脸,静姝见他这般不识哄,也没了耐心:“那你自己在这里置气罢,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说罢,她便起身要下床。 只是她刚刚跻上鞋子,便被李陵一把抱住了,又拖回到床上,随即轻纱床幔便垂了下来。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静姝压低着嗓子道。 李陵看着身下的小妻子,回道:“方才不过才跟我说了不到三句好话便没了耐性。”
说着,他便哑着嗓子道:“我看你又是欠收拾了。”
静姝嬉笑道:“谁让你那么小气,你个大男人还要人哄的吗?”
一番云雨后,二人相拥着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月上柳稍。 静姝起身,推着李陵道:“快起吧,一会吃了晚饭,我还要理账呢。”
李陵跟着起来,揪了揪小妻子的耳朵,回道:“白日里只顾着看那书生胡乱编撰的闲书,这会子倒是想着正经事了。”
静姝一面穿衣一面回道:“你刚见了那书时还夸好呢,现下,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那时不是不知那书是那姓柳的著的嘛。 提起这茬,李陵依旧不平,他转头对着妻子道:“书看多了要伤眼睛,你若觉得无聊,待到上元节,我陪着你去看灯罢。”
静姝答应着说“好”,二人收拾妥当,便唤着紫云摆饭。 紫云正招呼着丹朱碧缕摆饭,徐婉宁便来了,她在外面见紫云正提着食盒往内屋拿饭食,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们怎的刚用晚饭?”
紫云自然不会说傍晚姑爷一回来,小两口便关着门在里面一直腻歪这样的大实话。 她笑着敷衍道:“姑爷今日归得晚了,所以误了时辰。”
正说着,静姝听到徐婉宁的声音便从里面迎了出来:“大嫂,快进来吧。”
徐婉宁进了屋子,瞥了眼摆了一半的饭食,说道:“你们这还没吃饭呢,我也不坐了,我刚从祖母那边过来,宫里来信了。”
她看着静姝问道:“你猜九公主选了哪个院子下榻?”
早上,静姝已经命人将那三处描画好的上好院落递进了宫里,倒是没成想这么快就有了回响。 静姝笑着回道:“横竖那三个院子都是顶顶好的,九公主选了哪个,咱们再命人按照她的喜好布置一番就是了。”
徐婉宁叹了口气,道:“若是她选了那三处还用说什么,也用不着费心思了。”
静姝疑惑道:“难道那三处她都没相中吗?”
徐婉宁爽快道:“可不是嘛,方才宫里女官来回,说皇表妹想住在紫竹阁。”
徐婉宁抱怨道:“那院子又小又旧,都空了许久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相中了那里。”
那院子确实不好,只是离李陵办公的北书房却是只有几步之遥,距离他们的清风苑也不远。 静姝心下沉沉,忍不住朝着李陵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