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沐晚虞将所有的田契和地契收好,而后带着怀玉前往城西的古董铺。三叔伯见她前来,忙不迭迎上前,“晚虞啊,昨日不是已经对了账本吗?可是账目有什么问题?”
沐晚虞冲他笑道,“三叔,账本没什么问题。”
“我已经跟田掌柜商谈好,除了成衣布料,茶叶和瓷器也可一并卖给他。至于其他客源,三叔您都了如指掌,也不用晚虞一一交代了。今日我来,是将几间铺子的地契交给您,从今往后,这些铺子就都归到您的名下。”
三叔伯满脸惊色,连忙摆手,“这,这可使不得。我跟着你已经赚了大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感谢还来不及,怎能这般贪图你的便宜?”
沐晚虞言真意切道,“三叔此言差矣。若非您替我打理铺子,又四处奔波拉拢客源,这几间铺子也未必能赚到如此银两。”
“您的功劳,晚虞都看在眼里,这地契还请三叔莫要推辞了。”
三叔伯微怔,旋即难以抑制的狂喜起来。这可真是天降横财。莫说是如今的将军府,便是从前将军府最鼎盛的时期,他也没见过如此赚钱的买卖啊!三叔伯小心地收起地契,笑得合不拢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晚虞放心,该有的分红,三叔一分不少,绝对按时送到绮玉院。”
“日后有任何事,尽管吩咐三叔便是。”
沐晚虞微微颔首,又从袖中掏出田契,“这是郊外的几十亩农田的田契,也交由您来保管。如今在田里干活的,大多是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孤女。从今往后,无论田里的收成好不好,只要他们未曾偷懒,还望三叔莫要苛待他们。”
三叔伯接过田契,连忙保证道,“晚虞放心,三叔不是那种刻薄寡恩之人。”
言罢,他瞧着沐晚虞凝重的眉眼,笑着道:“你今日怎么交代的如此详细?好似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似的。”
沐晚虞并未解释,“三叔,明日你跟三婶无论听到了什么动静,都千万别出门。”
闻言,三叔伯面色陡然严肃起来。经过这几个月的合作,他更加笃定沐晚虞绝非常人,不论是心机手段,还是城府谋略,都胜过他万分。既是她的叮嘱,自然要放在心里,绝不能掉以轻心。三叔伯沉重地点点头,“好,三叔记下了。”
沐晚虞又交代了几句琐事,便离开了铺子,赶回将军府。刚穿过将军府前的竹林,马车忽地停下。“夫人,是祁督主!”
耳畔响起怀玉惊呼的声音。沐晚虞不明所以,抬手撩开轿帘,正瞧见凉亭前横着祁宴舟的车马。她心中顿时了然,冲着满眼担心的怀玉摇了摇头。“你先回府,去将无涯接过来。”
言罢,沐晚虞下了马车,缓步朝着祁宴舟走去。凉亭内,祁宴舟背手而立,清隽的俊脸棱角分明,桃花眸扫了沐晚虞一眼,声音淡漠。“把无涯带过来。”
沐晚虞轻佻眉梢,不用说,她都知道如何做。这厮明日便要行动了吧……思及此,她垂眸敛起思绪,淡淡道:“督主请稍候,臣妇已派人去请少爷过来。”
片刻之后,怀玉领着无涯匆匆赶到凉亭。无涯一见祁宴舟,眼睛倏地一亮,“见过小叔。”
祁宴舟俯身,眸光温和,“无涯,小叔今日便带你回家。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必回将军府了。”
闻言,无涯愣了一瞬,乖巧地点头,“都听小叔的。”
他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无涯可否跟母亲道个别?”
祁宴舟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的要求。见状,无涯转身奔向沐晚虞,刚走到近前,他就郑重地屈膝跪地,哽咽道:“这段时日多谢母亲的照料,无涯感激不尽。”
沐晚虞将他搀扶起来,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滴,“既然长大了,莫要轻易哭鼻子。”
“你是母亲见过最乖,最有天分的孩子,以后定会有大作为的。日后,更要勤加温习功课,按时用膳食,绝不可懈怠,知道吗?”
无涯眼眶通红,奶声奶气地开口,“嗯,无涯明白。”
说着,他仰起头眼巴巴看着沐晚虞,“我,我若是想您了就去将军府看您,可以吗?”
沐晚虞眼神复杂,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好,母亲等着你。”
无涯雪白的小脸顿时破涕为笑,拱手行了个大礼,而后才不舍地回到小叔身旁站好。祁宴舟紧盯着沐晚虞精致的眉眼,漆黑深邃的眸里情绪晦涩不明。“明日在将军府里好生呆着,不要轻易出门。”
沐晚虞面无波澜地点头,眼神却渐渐冷郁。她抬眸看向祁宴舟,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纠缠了两世,痛恨了两世,如今终于可以顺利摆脱他了…………刚回将军府,沐晚虞就被宋明时拦住脚步。短短半日,宋明时就干瘪如柴,再也不负往日的英俊潇洒。他紧紧拉着沐晚虞的袖子,声音粗哑难听,“夫人,求您快去九千岁府上求神药,救救我吧……”沐晚虞抬起下巴,清凛的眸子泛冷,“你一个下人也配让我去求药?”
说着,她抽回袖子,冷冷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该不会以为你的贱命很值钱吧?”
见她如此不近人情,宋明时怔愣在原地,心一横,咬着牙道:“我不是低贱的下人,我是你的丈夫啊!”
话音刚落,老夫人匆忙冲出来,挡在宋明时身前,焦急道:“晚虞啊,他刚才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下人失心疯了,说胡话呢……”“别装了。”
沐晚虞冷笑,周身气势令人胆寒。她眼神淡漠地扫过满头大汗的老夫人,视线转而落在宋明时的脸上,“我早已知晓你的身份,也绝不会替你求解药。”
“宋明时,你无药可救了,等着死吧。”
“什,什么……你早知道,你早知道……”宋明时气得两眼一黑,心头气血翻涌。“噗嗤——”他紧紧捂住胸口,一大口黑血瞬间喷涌而出,旋即脚一蹬,直挺挺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明时!”
老夫人心急如焚,跪在地上抱住死不瞑目的儿子,还没等哭喊出声。只见小厮匆匆赶来,大声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曲芙姑娘投湖自尽了,衙门递来消息,让去领尸体!”
这句话像是平地落下惊雷,老夫人脑子嗡的一声,眼神瞬间呆滞,嘴唇颤抖着,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完了,一切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