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没有与她争执,按照她的意思,一言不发的转身背对她。白柒柒赶紧把衣服拉上去,系好,她这才发现,兽穴里生着篝火,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全都干了,外面也没再下雨,有丝丝阳光从洞穴口透了进来。又是一夜过去了。幸好她提前做好了准备,把软软安顿在穆景倾那里。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正当她思绪飘飞之际,一直没有出声的穆景寒终于开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可那冷里,却夹杂了一丝动容。“你身上的旧伤,全是当年割皮给瑶儿留下的?”
白柒柒坐在原地,拢了拢衣袍领子,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明知故问有意思么?”
“每次下雨,你都会发作一次?”
穆景寒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刚清醒过来时的画面。那女人蜷缩成一团,双眼紧闭,嘴唇发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连一句叫疼的闷哼都发不出来。他将她淋湿的衣袍脱了下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身上的伤疤变成了不正常的暗红色。当年尘曲换皮的时候明明说过,只要这女人按时敷药,她割下皮肤的地方,除了难看些之外,不会有别的后遗症。可眼下的情况,显然有异……“说,是不是每次下雨都会发作?”
他等不到她回答,索性直接转身,再次与她四目相对。白柒柒讥讽的勾了勾唇,“寒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曾跪在王府的书房外面提过这件事,王爷现在装作不知,不觉得很可笑么?”
她的记忆里,仍然存留着原主经历的一切。原主在第一次下雨的时候便疼的死去活来,舒简瑶故意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挑衅原主,告之她一切都是自己动的手脚,让她去穆景寒那里试试,看最终穆景寒是信原主,还是信她。原主去跪了一天,穆景寒明明就在书房里,却偏要当作什么都听不见。后来更是因为原主对舒简瑶的指控,下令让陌影将她送去刑房,没吃没喝的关了三天,还美其名曰是要磨磨原主的性子。穆景寒经她提醒,这才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幕。那日他火毒发作,醒后只知道她又跪在外面作妖,连由头都没听,便直接让陌影将她带走。原来,她哭诉的是这件事。白柒柒瞅着这样的穆景寒,唇角的讥讽意味更浓。“就算我现在与你说,我当年换皮给舒简瑶后,是她做了手脚,我的伤疤才会像现在这样,每到下雨天就发作生疼,你信么?既然你不信,又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表情?算了……”她垂眸,不愿再看他,仿佛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恶心。穆景寒的呼吸一滞,他难已想象,每个下雨天,她是怎么熬过去的?当年若他肯听一听她形同‘胡闹’的话,哪怕他不相信瑶儿会算计人,至少他也会请尘曲帮忙去瞧瞧。“抱歉!”
这是他第一次,朝她降低了姿态。白柒柒一怔,而后不可置信的抬头,用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发烧了?”
一向除了暴力便是无情的疯批王,居然也会道歉?穆景寒:“……”白柒柒当着他的面,抬手重重的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同时喃喃低语一句,“肯定是我耳朵坏了,青天白日的就开始了幻听!”
她的话音才落,兽穴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寒意。紧跟着,又是那句令她觉得像是幻听的‘抱歉’响起。她整个人霎时惊呆了!不知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在作祟,还是因为她这次回京的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了让他认错低头。两个简单的字眼,令她的眼圈没由来的泛红,鼻尖有股酸意,刺激着她的泪腺。还没等眼泪掉下来。她猛然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全是拜他所赐。这个认知,让她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回去。他欠原主的,欠她的,欠孩子的,太多太多了。一句抱歉又算得了什么?黑眸里的泪光,瞬间被一丝自嘲取代。“不知寒王爷的这句抱歉,是因为四年前不听我讲述便关我三天,还是因为这次故意以我当饵,要诱幕后黑手现身?”
穆景寒微顿,“四年前。”
“那这次呢?”
白柒柒低笑一声,“就因为我与白一孟相识,就因为我画出了假白一孟的原貌,我就活该遭你算计么?如果不是我事先察觉,把软软留在穆景倾那,你是不是打算连他都不放过?”
“你若不自己离开使臣府,落崖之事就不会发生。”
他蹙眉,以她作饵,确实是他不对在先,但他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只要幕后黑手的人一动,他便能在确保她们安全的前提下,收网抓人。是她,明知是局,还要主动从密道离开。白柒柒没好气的对上他的目光,“你的意思是,你算计了我,还要我谢谢你?你怪我自己离开使臣府,才惹出跳崖的事,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没有你的算计,我会主动离开使臣府吗?穆景寒,这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她怼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他忽然丧失意识的朝一侧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