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端起酒杯敬道:“谢谢道长改名,如若不弃,我愿意做道长的徒弟。请道长教我。”
胡道长沉默不语,半天才说:“做我的徒弟可不容易啊!你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别人不能忍受的苦。”
“我愿意,我能吃苦,也耐得住寂寞。”
我说。
“那好,我先喝下这杯酒,但没有正式收你做徒弟。 “首先你需耐得住三年的寂寞,过了三关,我才能正式收你做徒弟。”“哪三关?”
我问。
胡道长伸出三个指头:“这第一关是静,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志,不心浮气躁,看淡名利。明白不?”我点点头:“这个我能做到。”
他屈下一根指头:“这第二关是色,这色一是指女色,不贪图美色,不好淫邪;二是指物色,不贪图享乐,沉迷物欲; “三是指财色,可以理财,但不为财迷,不为富困,财如绳索,富如牢房,明白不?”
我依旧点点头。 他又屈下一根手指:“这第三关是破。不因陈守旧,不拘泥于古,敢破敢立,敢作敢为,才能发扬光大。明白不?”
我有点犹豫,这一关,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不拘泥于古,我能做到,但破旧立新发扬光大,那是能力所在,仍点点头: “嗯,我问师傅这三年我应该怎么做?”
胡道长郑重的说:“你要蛰伏!蛰伏明白不?像知了一样蛰伏于地下,像龙一样潜于深渊。“ 蝉我知道,最长的垫伏有17年。 未长成的蝉在它来到地面以前,地下生活大概是四年,以后,在阳光中的歌唱只有五星期。 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 胡道长说:“知了,一旦它破土而出,爬上枝头,别看他小小的身躯,却能发出震耳的叫声。 “从早晨到夜晚,叫个不停,你想想那身体里储藏多大的能量啊?就是修行多年的高人,也做不到啊。”
蛰伏!对,我要蛰伏,我要在垫伏中积攒自己的能量。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来旅游的吗?”
胡道长问。
“我是皖西舒州人,暂时居在亲戚家,在此养病,也是避祸。”我说。
于是我把如何从一年前被退学回家,如何外出打工被骗,又怎样被打身残,如何来到这里避祸养病,简单的说了一遍。 胡道长点点头:“陈家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好人,一双儿女也很优秀。 “本来积善之家,应该必有余庆。为何他家三五年间死的死,亡的亡?”我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胡道长捋捋胡须:“山管人丁宅管财,陈老爷子家的祖坟被坏了风水。 “当年陈村水库蓄水的时候,政府让老百姓迁坟,陈老爷子是退伍军人,又是国家干部。 “不相信风水一说,没有迁坟,结果祖坟被淹在水下,可惜了。”
我惊诧道:“原来祖坟真的关乎子孙的生死啊?”
胡道长点点头:“陈老太太孤寡一人,你住在她家也是可以的。 “但你要做我的徒弟,就要和我同吃同住修炼,你能做到吗?”
我本寄人篱下,现在我有了师傅还有了个家,心生欢喜,我回道:“可以的,师傅。”
“那好,你明天一早去宝峰崖的瀑布那找我。”
胡道长说。
“宝峰崖在哪里?”我问道。
“在嘴巴下。”胡道长不悦地说。
也是,不懂就问呗!我见酒坛已见底!问师傅:“还上一坛吗?”胡师傅摇摇头笑了:“好了,我们两斤醉谪仙已下肚了,尽兴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会须一饮三百杯,与尔同销万古愁! 你回去吧,我要睡一会,去会会谪仙。”
说罢他走下亭子,摇摇晃晃的来到太白石上躺下。 今天真是奇偶,我居然认了个师傅。 第二天一早,我喊了个摩托车,把我送到宝峰村。 宝峰村到宝峰崖还有两里多山路,我一口气爬上去,老远就听到瀑布的流水声。 转过一个山嘴,便看到了瀑布,师傅站在瀑布边向我招手。 “你跟我来。”
师傅说。
我们绕过瀑布,向山腰爬去,又走了半里地,来到了一颗参天古树下。 这棵古香樟树,怕有千年之久。树冠蔽天遮日,树干四人难以合围。 树下,有竹篱笆围成的院子,一排徽式瓦房。 远看不像道观,和山下村民的住房看不出有多大区别。 五间正房,两头各有两间耳房,东头是厨房,西头是厕所和鸡舍。 一黄一黑的两只狗趴在院子里睡觉,见我们走来也不叫,只是摇了摇尾巴,估计这就是看门的哼哈二将吧。 院子摊晒着六只大圆竹簸箕,晒着什么药材。 走进院子,方看出与村民住房的不同:房子前有立柱走廊,正面没有墙,只有连窗的木板墙,中间两间的灰黑色的大门紧闭。 门上也没有匾额,门两旁却有一副对联。 上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下联: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副对联倒有道家的气息。 师傅没有领我进大门,而是进了旁边的厢房。 这厢房既像书房又像卧室。像书房是因为有书柜书桌,桌上有镇纸毛笔砚台,喝茶的茶桌。 茶桌上有茶壶,茶盅,像卧室却没有床,却放了三只打坐的蒲团。 师傅叫我在茶桌前坐下,我好奇的四周打量着。 他先用打火机,点燃一张纸媒,放进一只红泥小炭炉里,又从一只瓦瓮中夹出几块木炭,放进小炭炉里,坐上一只装满泉水的黄铜水壶。 又拿起一只蒲扇轻轻地扇了起来,不一会,炭火噼里啪啦的旺了起来。 淡蓝色的火焰舔着壶底,随着扇子的风一跳一跳的。. 师傅抓了一把茶叶放进一把紫砂壶中,茶叶很粗大,像是野山茶,不像家乡的小兰花一叶一芽,或两旗一枪,细条均匀。 不一会水开了,噗噗的冒着白色的水气。师傅高高的拎起水壶,一线热水冲入紫砂壶中,一股清香飘出。 也不见师傅洗茶,过了一会直接倒入茶盅中,茶汤嫩绿明净。 喝一口,滋味浓醇回甘。 喝了两盅茶,师傅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我和你师娘住东头的两间。我们喝好茶,你洗洗手,等会我们给祖师爷上香。”“师傅,我们是何门何派啊?”
我问。
师傅笑着问:“你都知道有哪些门派?”我说:“有武当,峨眉,还有青城山,崆峒山,还有龙虎山,茅山,崂山……”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过金庸的武打小说,知道了这些门派。 师傅哈哈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来洗手,我们去拜见祖师。”
师傅端起茶盅,用茶水给我洗了手。 打开房间里的一扇门,我们就来到了中间的正堂,师傅从里面打开了大门,阳光正好,明亮的洒了进来。 正堂上方有香案,香案前是供桌,上方的墙壁挂着三幅人像画。 师傅点燃三炷香递给我:“你上了香,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头即可,我们隐教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我按师傅说的叩了三个头,师傅击罄,罄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