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光撒落，程珞眯着眼睛，下了床将窗帘拉开，身体隐约传来一阵不适。“我最近是不是疏于锻炼，搞个卫生而已，怎么腰酸背痛的呢？”
她走到餐桌前，问裴谦弈。他想了一会儿，“那以后一起去跑步？”
“好啊，”程珞爽快答应，坐下来喝豆浆，“你记得叫我。”
茶几上摆着一张淡紫色的邀请函，用手摩挲，触感极好。白悦的个人画展定在了今天下午，她说只是个小型的，也未向外界公开，邀请的多是些亲戚朋友。程珞查了一下地址，那所艺术馆倒是不远，开车过去只要二十分钟，时间上很从容。吃过早餐，胃里暖洋洋的，竟也生出些热意。她看了一眼身上的春款睡衣，想起昨夜被子只是半盖着，不由得点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天气温高，有点初夏的感觉了。”
裴谦弈适时说起这件事。“在想今天出门穿什么衣服。”
程珞将杯子放在水池下冲洗，凉水淋在手上很是舒服。“等你决定好了，不如顺便在我的衣柜里也挑一挑，”他抬眸道，“你来搭，我直接穿就行了。”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提供点意见，”她扭过头看他一眼，“没想到让我做双份选择。”
裴谦弈早已站起身，语气闲适：“那就一起。”
两人一起进了衣帽间，身后跟了个小尾巴。暴雨只瞟了一眼，又慢慢溜到走廊，似乎已习以为常，没表现出太多兴趣。艺术馆不让进宠物，看它最近状态还不错，程珞也放下心来。参观些画作大抵用不了多长时间，天黑之前肯定是会回来的。两人搭配好今日着装，又不约而同将笔记本拿到客厅，在方桌上面对面坐着，对视一眼。“你那里事情还多吗，梅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程珞随意问道。鼠标点击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暂且不多。”
“她恢复得快，说改日我们一起吃饭。”
裴谦弈尾音略微上扬，似在询问。程珞轻轻“嗯”了一声，神色思索。“在看游戏引擎？”
他又问。她点点头，“多学习一下，有备无患。身边也有现成的人可以请教，方植说要把他珍藏多年的宝贝打包给我。”
“他不是找了专业对口的工作么，马上要进公司。以后见面，说不定就是个金融精英了。”
程珞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手边的的纸质学习手册。“楚天是学计算机的。”
裴谦弈忽地提起，“他跟我说，方植还偶尔找他聊一下天，不过倒不是说足球的事，是问编程之类的问题。”
话题随意切换着，随时都能接上。需要专注进行思考时，会陷入一段长时间的静谧，两人互不作声。偶尔再闲聊几句，当作放松一下大脑。足球赛推迟了几日，据说是对手提出的要求，刚巧体育馆也方便安排。楚天如临大敌，从小道消息那里得知，对面请了一位实力极为强悍的外援。就是要顾及那位是否有空，才做了调整。正午时分，有个快递送到家门口，收件人是裴谦弈。纸质文件袋里装着足球决赛的邀请券，材质硬挺，倒是刚好今天就能带去给方植和白悦。两人收拾妥当后就准备出发，轮流摸了摸猫头，轻轻关上家门。艺术馆平日是半开放的状态，今日在大门前写着显眼的提示：“私人画展，凭邀请函入内。”
走在程珞前面的是一个男人，他四处打量着什么，想径直走进馆内，自然被拦了下来。“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保安十分尽职尽责。“什么东西啊，我没有，以前这里也有画家搞展览，不是随便进的吗？”
男人嚷嚷了一句。程珞又走近了几步，不知为何，这男人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不等她多思，保安已经向她和裴谦弈搭话。“两位下午好。”
被保安忽视的男人往一旁挪了几步，不再吭声。程珞将邀请函递上，保安翻开扫了一眼，向两人点点头。“欢迎程小姐和裴先生，直走到楼梯口，上二楼即可。”
“程……”男人忽然叫了一声，“等等！”
听到这有些激动的声音，程珞转过头与他对视，有些不确定地张了张唇。眼前的人，是不是田颖的男朋友？电话里的音色会失真，不过听说话的感觉和腔调有几分相似。他们两人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她知道他大概的身高体型，也瞥到过那双显眼的浓眉。“你们来了，快上楼吧。”
白悦穿着一身华丽长裙，头发盘起，比平日多几分端庄与成熟，如油画里走出来的人。她嘴角微微扬着，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句。一时间，几人的目光相互交错，保安侧过身向白悦礼貌地点点头。“白悦。”
男人直呼其名，“我们见过，你虽然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应该对我有印象吧。”
“我说了不想再和田颖有任何瓜葛。”
白悦微微皱眉，神色闪过一丝不耐，“当然也不想看到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算了。”
她移开目光，转身欲走，“不知道你来做什么，捣乱还是撒泼，随意吧。”
“……不是的。”
男人艰难地开了口，表情挣扎，“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画，就进去看一眼。”
他音量渐低，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可以吗？”
片刻寂静。“我有几个亲戚马上就要来，别围在这门口。”
白悦语气淡淡，“要看就看，我说了随意。”
她再也没正眼看过那男子。保安会意，不再阻拦。馆内装潢可谓气派典雅，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程珞跟在白悦身后上了二楼，裴谦弈走在她右侧。那个男人则磨蹭着脚步，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一走进展示厅，程珞就不由得略微屏息。在手机或者电脑上欣赏图片，远不及来现场参观那般震撼。真实的画框、纸张、油墨色彩，在灯光照射下逐一罗列，述说迥异的故事。目光再一偏移，恰好就听到那熟悉的洪亮声音。“我爸妈今天都来了。”
白悦在程珞耳边说道，“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
白老板精神抖擞，今日脸上添了几分悦色。站在他身边的白夫人穿一身瓷蓝旗袍，明眸红唇，温婉高贵。程珞不由得又打量了一眼白悦，她们母女两人实在相像。白老板显然还记得程珞，目光在她和裴谦弈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白悦介绍的话主要是说给她母亲听，他便略一点头，没有吭声。“这两个名字我都耳熟，多谢关照我家悦悦。”
白夫人说话很客气，脸上带笑。“怎么不耳熟呢？”
白老板没忍住插话道，“一个是爽约的，还有一个是……吆喝你女儿打工的。”
“爸！”
白悦当即打断，“又在说什么胡话啊？什么吆喝不吆喝的，我也没有在打工。”
“他们年轻人弄个团队，琢磨点东西而已。”
白夫人也帮着说话。“团队？任何地方都不是人人平等。有队长、有领导、有老板，这才是说话算数的人。”
白老板对白悦道：“我的傻女儿，你就是去白出力，还不是得受委屈吗？”
一家三口接话密集，内容说不上多愉悦，但语气随意，平日亲近关系可见一斑。“好了，也介绍过了，还是让他们去参观吧。”
白悦此话一出，两人也就点点头，大家自然都不想画展上争吵。程珞礼貌笑笑，与裴谦弈走到另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