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日落之时，离开之前，参观者们还填了一份纸质的问卷调查。程珞写得很认真，其中有一道题是沁然心动的未来产品期待，倒让她犹豫了一会儿。沁然心动拥有成熟的酿造工艺与技术，目前主要产品仍然聚焦于果酒。依靠现有的设备和经验，从果酒衍生到其他酒，譬如白酒，大概最自然的一个想法。不过，要顺利实施估计还是有些困难。沁然心动目前的消费者群体大部分是年轻人，女性居多，大家所期待的，未必就是更加传统的酒类。而那些白酒爱好者们，有一部分或许根本不把果酒放在眼里，陡然得知这么个做果酒的牌子做了白酒，怀疑的心态估计要大过尝试的意愿。程珞忽然就更加理解了夏钰欢对酒庄的精力投入。生产基地本来就是固有投资，经过包装和扩建，就能变成类似于度假村的地方。不管人们喝不喝沁然心动的酒，假如酒庄是个值得游玩的地方，就能在市场上具备吸引力，成为一个新的消费点，由此获得盈利。沁然心动不仅仅是个销售果酒的商家，也可以成为一种品牌形象，覆盖到更大的范围。至于产品……程珞想了想，填了个酒心巧克力上去。毕竟年轻的女性消费者多，爱喝果酒，说不准对巧克力也感兴趣吧？印象中，她没有吃到过太多满意的酒心巧克力，有时是巧克力太劣质，有时是酒心难以下咽。她始终记得对沁然心动的最初印象，那就是水果与酒精的契合感。如果让钰欢姐来做的话，她肯定也会认真提高巧克力和酒心的融合度的吧？好吧，大概是她自己馋了。程珞心中笑笑，以“契合感”和“消费群体”为关键词写了原因，再一抬头发现大家差不多都写完了。她将问卷递给裴谦弈，让他一起交上去。又有工作人员走进来，给大家一人发了个礼袋，当作离别礼物。这一趟参观下来，沁然心动食宿全包，各类服务可谓大方周到，众人皆是面露笑容。程珞忽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似乎在时不时地打量着自己。她略一搜寻，看到了昨晚和裴谦弈在长桌边说话的男子，也就是那个跟着他们一路走到电梯的人。是有什么话要说吗？程珞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那个男子马上就跟了上来。“您好，是程小姐吧？”
他压低了音量，“这次实在是抱歉，给您和您的朋友造成了不便。您不要赔偿，但最基本的心意还是要有的，放在您的房间了。”
等她再回到房间，瞬间就看到了这份心意：一整箱果酒，二十四大瓶，混合口味的。这也太多了！程珞在心中打了个激灵。这份心意她当然是很感谢的，但是说实话，她暂时性对果酒没有如此强烈的需求了。裴谦弈走进来搬箱子，她瞥见“气泡”两个字，随口问道：“你这几天有和方植联系吗？我似乎看到他在朋友圈吐槽，说工作太辛苦之类的。”
“嗯，他新入职，还得适应一会儿，”裴谦弈点头，“他好像还在鼓捣别的东西，也算是一心二用吧。”
“不错呀，我等会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对气泡酒感不感兴趣。”
两人收拾好行李，一边聊天一边往地下停车场走去。已是晚间，照明灯亮了一大片，在这空旷的地方，一点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一辆白色轿车启动，经过程珞这边时，有两双手伸出车窗挥舞着。“有缘再见！”
“拜拜！”
程珞与他们问候完，恍觉四周一片安静。开车过来的人不多，她和裴谦弈应该是最后离开地下车库的。“我们也回家吧？”
裴谦弈关上后备箱，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嗯，回家。”
程珞冲他点点头。对话稀松平常，心中却莫名安宁惬意，像是结束了一场短途旅行，圆满地踏上归途。虽说两人回的是不同的家。车缓缓向酒庄大门开去，程珞依稀看到三五个人的身影，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张望，大概是在等车。“程珞姐姐你已经走了吗，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林悠发来消息。她正准备回复，目光随意向车窗一瞥，刚巧就看到了林青和林悠两人。“啊，原来你们是开车过来的。”
林青率先发现了她。林悠扭过头来，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将手伸进斜挎包中翻找。“月底了，穷学生遭不住了。我们准备扫个单车骑去地铁站，刚好二号线终点站就是我们家。”
见林悠还在找东西，林青便走上前来搭话，裴谦弈也适时地将车停下。“这样啊，我记得出门往左拐，要走上一段路才能看到单车。”
程珞回忆着来时的风景，酒庄地理位置偏僻，离地铁站远不说，周边的共享单车也只有零星几辆。“没关系，就当锻炼身体。”
林青笑笑，又拍了一下林悠的肩膀，“你找到没有啊？”
“我可以送你们去地铁站。”
裴谦弈忽地接话，声音淡然而清晰，也侧目看向窗外。“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林青客套了一下。“不麻烦，刚好顺路。晚上了，那边没有灯，可能不太安全。”
裴谦弈话说得很妥帖，径直解开了后车门的锁。他们之间大概也就差了三岁，程珞竟莫名听出一种大人对小孩的关怀。“那我们就……”“不用了吧！”
林青话没说完，当即就被林悠打断。他终于掏出个方形小盒子，往裴谦弈的方向瞥了一眼，“走过去其实也没多远呀，我们体力好得很。”
“下午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确实有点累了。”
林青揉了一下林悠的头，“某人平时坐顺风车积极得很，今天倒是很客气呢。”
说完，他又朝着车内喊了一句“谢谢你们”，直接拉开了后座的门。林悠扭捏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上了车，轻戳了一下程珞的肩膀。“这是我下午做的，送你留个纪念，说不定以后会升值。”
程珞向他道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略显粗糙的手工挂件，“青乌悠木”四个字歪歪扭扭的。“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林青语气里有点无奈。“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林悠顿了顿，很是自信地说了一句，“你信不信，我们以后真的会出名。”
林悠的话在车内回响，像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听，林青则轻笑了一声。“你们是音乐学院的对吧？”
片刻寂静后，程珞忽然问。提起这个，林悠又来劲了，滔滔不绝地说了些校内的光荣事迹，兄弟两人在这方面大抵的确有拿得出手的资本。“两个弟弟想不想赚点外快呢？原创音乐什么的，我这里倒是很需要。”
程珞稍一思考，“比如游戏里面的背景旋律，又或者是游戏宣传曲之类的。”
她回头看向后座，“林青，有这方面想法的话，我们随时沟通联系吧。”
林青的神色很认真，当即点了点头。“啊？为什么不联系我啊？”
林悠叫嚷着。“到了。”
裴谦弈淡淡吐出两个字，车已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