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沅苦笑了一下：“她是奉皇后懿旨入王府，不看僧面看佛面，殿下又能说什么？”
关羽舒气道：“怪不得方才我去清辉院，丫鬟说王妃身子不舒服。堂堂储君和王妃，竟然要受她的气，真是闻所未闻。”
她左右看了一圈，见只有听夏站在门边伺候，就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我们在外头再多说给一些人听，她得了失心疯。”
“不用，此事你们已做得很好了，不用再做什么了。”
陆芷沅伸手搭在铁罩网上的橘子，橘子被炭火烘烤着，已变暖，还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橘香。她拿起一个递给关羽舒，自己剥着一个。“可是，就任她如此下去吗？”
关羽舒捏着手中的橘子。“殿下和王妃疼爱庄宜，自然不会让她白白受委屈了，他们会处置的。”
陆芷沅剥开橘子皮，掰开吃了一瓣，连连点头：“好吃。”
关羽舒看着她舒展的眉眼，似有所悟，笑道：“你们已经在处置了是吗？”
陆芷沅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道：“吃橘子啊。”
关羽舒笑着剥开橘子，又道：“你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只管开口。”
闻春送橘子回来，神情有些慌乱：“公主，奴婢听说姑娘突然病了，就赶去清辉院看，里边乱糟糟的，奴婢进不去，只听说是姑娘受到惊吓发热昏睡，御医已经到了。”
“什么？”
关羽舒错愕地抬头看她。在寝室那边熨烫衣裳的茗玉也跑了出来，“我们回来那会儿姑娘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芷沅放下手中的橘子，平静地吩咐：“更衣，我要去清辉院。”
禁苑，咸宁宫偏殿。楚后倚靠在引枕上，望着榻前的炭火盆，里面不时升腾起来的小小火焰在她眼中闪耀着，明灭不定。瑞珠从外头回来，对她说道：“奴婢问过御医了，庄宜姑娘确实是受到惊吓而发热，眼下还有一位御医在晋王府看着姑娘，以防高热抽搐。”
楚后拧眉道：“庄宜当真受到如此惊吓？”
瑞珠看了看她，小声道：“娘娘，奴婢小时候见过失心疯之人发病，当真是吓死人了，姑娘才五岁，受不住的。”
楚后眼神凌厉地瞪着她，瑞珠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娘娘，恕奴婢多嘴，芳侧妃是庄宜姑娘的姨娘，即便是训斥，也不该把姑娘吓得如此。那可是储君的嫡女，再大一点是要封为郡主的，芳侧妃便是看到她，也要行礼，芳侧妃再如此不分轻重，只怕会给娘娘带来大麻烦。”
楚后定定看着她，好一会才耷拉下眼帘，捋着手中的锦帕，半晌问道：“晋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殿下从宫里回去，就一直守着姑娘，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宫人说，魏大人他们去了御书房。”
瑞珠答道。楚后一下扯紧了锦帕。魏玄英这个时候去御书房，绝对是去火上浇油的，他们刚用楚氏官员罢事之事警醒建昭帝和祁渊，建昭帝虽尚未表态，但她已经看出建昭帝态度不如之前那么强硬了，如果此时又被魏玄英他们鼓动起来，只怕建昭帝会站到魏氏那边。她坐直了身子，吩咐道：“你去库房寻几颗人参，还有珍珠，亲自送去晋王府，让庄宜补补身子，安定心神。”
“奴婢这就去办。”
瑞珠应道，转身就出去。楚后又唤来其他侍女，服侍她更衣，装扮好后，她往御书房去，没想到御书房内鸦默雀静的，不说魏玄英他们，建昭帝也不在。楚后问值守的小内侍监建昭帝的去向，他们皆摇头说不知。跟随的宝珠悄声道：“陛下会不会回了咸阳宫？”
楚后当即往咸阳宫去，刚到宫门前，魏贵妃就从里边出来，看到她，先行了礼，然后笑道：“听说庄宜不舒服，御医都要守着，臣妾原想着皇后娘娘会去看看这个嫡孙女，没想到臣妾想错了。”
楚后冷哼：“东北大营之事都火烧眉毛，魏贵妃这个时候还有工夫想别人的闲事，本宫也是想错了。”
魏贵妃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恢复如常，“臣妾听说东北大营兵闹，带头的都是姓楚的，这火烧眉毛关臣妾什么事？”
楚后点点头，做出恍然大悟之状，“是本宫听岔了，不止东北大营之事，还有岳州栈道巨石滚落之事，听说陛下已查得出眉目了。”
魏贵妃依旧端着笑，但脸却僵住了。楚后冷冷一笑，也没进咸阳宫，直接转身走了。待她们走远，宝珠问道：“娘娘，您不是要去见陛下吗？”
“魏玄英他们去御书房，见不到陛下，才让魏贵妃去咸阳宫找陛下的，若陛下在，魏贵妃怎会出来。”
楚后说着，停下脚步，左右环顾着，她四面都宫道通向远处，她却不知道要走哪一条，因为她不知道建昭帝在何处。晋王府，清辉院中，各处都站着丫鬟婆子，人虽多，端水端药，进进出出的，却没发出什么声响。庄宜寝室外边的厢房，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祁渊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眸望着面前神色惶恐的御医。长林进来，向祁渊道：“殿下，许御医的儿子已经安置妥当了。”
许御医扑通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殿下，求您放过犬子。”
祁渊微微一笑，“许御医不用担心令郎，本王的人会照顾好的，只要你把本王的差事办好，令郎自会安全归来，日后你也会前途不可限量。”
许御医两股战战，“微臣定会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祁渊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许久方淡声道：“忠心这种事，本王从来不信嘴巴说的，本王只相信看到的。你若想令郎安然无恙，就让本王看到你的忠心。”
“是是是。”
许御医连声答应着。长风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他在祁渊耳边低语了几句，祁渊侧过头看他，他点点头。祁渊放下茶盏，起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