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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偷生人间》(1 / 1)

人间,止南,南平城。

天阴,雷鸣大作,风雨呼啸。

原本还是烈日灼人的南平上空,不知何缘故,突然就下起了大雨,烦躁的雨声瞬间覆盖城中一切喧嚣,可唯独盖不住一道由林间小院中传来的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哭声。

“哇!阿爹!!阿爹你不能死啊,不要丢下孩儿一个啊!呜呜呜......孩儿不能没有你啊!!”

“呜呜,没有你孩儿还怎么活啊......”

“呜呜呜......”

一个衣着简朴的少年正跪在一张极其简陋的木床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木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弱如扶病。

全身上下唯有干裂无色的嘴唇在时不时微动着,显然已经命不久矣。

他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就好像已经到了知命之年,实际上他只是因为病魔缠身的缘故,其实他只有二十几载。

“阿爹!!孩儿求求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大夫他已经在路上了!!”

少年哭诉哀求着,双手紧紧地抓住床上男人枯皱的右手。

他时而松开,时而又抓实,表现得十分不知所措。

其实他很清楚,这些话不过是自己耍的小聪明,自欺欺人罢了。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夫,平时的吃喝住行就已经难上加难,哪还有什么闲钱请大夫。

不过他似乎始终笃信父亲还能听见般,听见后哪怕会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再坚持一会儿......”

“只药再坚持一糊......”

少年的声音渐渐被哽咽声淹没,逐渐变得吐字不清。

“再坚持......一会儿,”说着说着,好像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开始感觉到头脑晕眩,昏沉沉的晕痛在后脑勺盘旋不断。

可再坚持一会儿又会怎么样......再坚持一会儿阿爹就会醒来么?再坚持一会儿阿爹的病就会好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不不不......会好的会好的,以前都能好起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你阿爹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阿爹他一定会醒来的,他说过不会抛弃孩儿的!!!

他的脑海似乎有两道声音开始不断争吵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从他的太阳穴吵到后脑勺。

“阿爹!他一定......”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要坚持不住而无力倒下的时候,外头突然闪起了一道明光,将简破的房子一瞬间照得明亮。

一秒后,明光刚灭,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随之响起。

“嘭隆!!!!”

吓得少年一个激灵弹跳而起!

头疼的感觉得以缓解了些。

他不知所措地张望着四周,不觉间手臂上已经长出了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

一道响雷之后,少年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害怕打雷,每当打雷的时候,他都会躲到父亲的怀里......但是。

阿爹已经死了!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父亲那早已凉得如死鱼般透了的身体,他的手即使握得再是紧实,也握不出来任何温度了。

阿爹真的离自己而去了......

他木讷地站在原地,半晌,突然扬起了头看天,委屈至极地大哭了起来。

“哇!呜啊啊.....呜呜....”

“嘭隆!!”

“呜呜......”

外头响雷阵阵,势头一个比一个大。

但少年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到,任凭狂风暴雨,他依旧在肆无忌惮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纵使悲痛万分,但大雨显然比宋云更加能熬,雷声还在乱作。

但他在大哭了一番后,似是终于把泪水流干了,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模糊得思考着以后的事。

他本来就是个异常成熟的人,每每遇上伤心的事,他都能很好地控制情绪。

但再是成熟,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啊。

他开始回忆起娘亲离开后父亲的做法。

当时好像也是个下雨天,也是一阵倾盆大雨,雷鸣大作,看着娘亲离开,父亲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说,在外头淋了一个晚上的雨......

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他怕自己要是继续想下去的话,待会就又该哭了。

不过想到阿爹当天也没哭,他也不应该哭,这给了他不少的勇气。

做好这些思想准备后,他慢慢向父亲的尸体靠了过去,临到床边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父亲的右手上。

在少年心中,这只枯若干枝的手曾经是这个世间最温暖的事物,源源不断给他温暖,没到有需要的时候都会出现,保护他摆脱世间不平,握着他一路成长。

一想到这,他已经哭得发疼的眼角就又湿润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上前握住,想着感受一下最后的温存。

但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咦?怎么是热的?”

少年的疑惑脱口而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松开后又试着抓住。

还是温的。

不但是温的,父亲的右手指头似乎还微微抽动了下。

“阿,阿爹?!”

心中压抑不住的惊喜油然而起,少年激动地跳了起来,试探性地喊了声。

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又响起了一道惊雷。

“嘭隆!!”

这道雷声比以往的雷声都要响亮而长久,不仅把少年给吓了一大跳,竟然还把那具“尸体”给吓了一跳。

原先呈平躺状态的“尸体”突然雷鸣轰得身子不自然直起,同时双手也伸得笔直,就像一只突然被拉线的提线木偶一般。

“哇啊啊!!”

本来少年被那雷声便吓得就站不稳,此时又被这具“尸体”吓得一跳,一个趔趄得便摔倒在地。

他的双目瞪得灯笼般大,惊恐万分地盯着床上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尸体”。

瞳孔开始发生地震。

“阿.....阿爹?”

父亲的突然“诈尸”,带给他更多的是惊吓。

虽然他的笑容依旧,但脸色却是惨白无光。

阿爹这是......活了?可是方才明明身体冷得发僵,而且自己也探过呼吸摸过心跳了,完全就是一具死尸啊,怎么这时突然就活了?

一个不成熟且细思极恐的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中油然而生。

记得听那些说书先生说过。

每逢这人之将死之时,身体都会自己地将阴气排出,若那天是大晴日的话,阳气会将排出的阴气尽数净化,从而达到真正的死亡,可若当天是阴天,特别是下的狂风暴雨,则会放纵这股排出的阴气,从而让尸体极阴化,化为——

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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