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阎修烨的身体恢复如初,姜许乐自进入临北城来便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稳稳地落回了原处。“你现下正是恢复身体的时候,平日里该多注意着些休息,莫要逞强。”
姜许乐端着瓷碗,小心地将药水月特意熬制的补身汤喂给阎修烨,小嘴儿却是一张一合,诉说着恍若道不尽的关切。阎修烨很是受用地自家娘子的小意侍候,狭长的黑眸中斥着炽热的温柔,仿佛瞧上一眼,便会溺毙其中,不可自拔。“我知道,如今莫说是我,便是诸位将士也在休养生息中,只待有朝一日,重振雄风,将那牧族鼠辈一举拿下。”
男人低沉的嗓音中独独蕴着意气风发,姜许乐光是听着,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田便已无法抑制地泛起了阵阵波澜。瓷碗中的药汤逐渐见了底,姜许乐伸手,用帕子为男人沾了沾嘴角。待她要收回手起身,却是不期然地被暗自使坏的男人用力向身前一拽。姜许乐反应过来时,臀下的那处滚烫早已蓄势待发,呼吸一窒,潋滟的眸光中娇嗔之色浮现:“这儿可不是牧城,可以由你胡闹,待会儿怕是还有副将要来寻你议事,你正经着些。”
阎修烨却是不依不饶,薄唇轻含着女子嫩白的耳垂,舌尖轻柔地抚弄,蛊惑地低语道:“我们彼此都克制着些,我会尽量快些,绝不会被人发现,乐儿便叫得小声些,如此双管齐下,必然滴水不漏。”
姜许乐清明的双眸逐渐染上迷离,就在她将要沉溺于阎修烨所编织的情潮中时,楼心月的声音蓦然从帐外传来。“王妃,我是楼心月,我来是有事想同你商量,你现在可方便。”
姜许乐脑中的那根弦瞬时绷紧,她自阎修烨的桎梏中弹跳而起,动作慌乱地将褶皱的裙摆抚平,轻呼了几口气后,才扬高声音,对着外间回了声“你进来吧”。楼心月掀开帐帘,不经意地瞥到了姜许乐面上尚未褪去的媚态,再瞧阎修烨沉着一张脸,明显欲求不满的模样时,眼中不免划过一抹艳羡。“王妃与王爷的感情当真是极好的,只是可惜,这样简单的幸福,却是我此生不可及的温暖,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妃能够答应。”
楼心月清丽动人的眉眼间尽是黯淡,虽极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可其中的哽咽与无奈,还是将她的真实情绪泄露了出来。姜许乐缓缓点头,示意楼心月有话尽管直言。楼心月从宽大的袖袍间取出一方乌木匣,待到打开,泛着盈盈金光的将军家映入姜许乐与阎修烨的视野中。“这是我牧族秘宝,名唤将军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有了它,王爷定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姜许乐闻言,向前迈了一步,指尖抚上那将军甲,在觉触手生温的同时,却又纳罕地挑眉:“你为何要将如此贵重的将军甲赠予我们?可是为了……沈词?”
楼心月虽为牧族祭司,却是最为识大体,知进退,她必然不会以将军甲来换取阎修烨对牧族的忍让。而唯有沈词,是楼心月最挂念,却也是最为束手无策的存在。牧族战败,若是被人知晓北辰质子竟是身在牧城,怕是会引来轩然大波。楼心月思来想去,竟是发现她只信得过姜许乐与阎修烨。“不错,我想以将军甲做交换,请你们帮我将沈词带离牧城,让他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楼心月将酝酿许久的话终是道出了口,神色却并无分毫的轻松。或许,这将是她与沈词见的最后一面。往后,天高海阔,他们将不复相见。“那沈词离开,你便要独守那祭司府么?”
姜许乐的问题直击要害,让原本还强装镇定的楼心月瞬时便溃不成军。“我是牧族圣女,要向上天护佑牧族子民平安,依照祖训,我一生不得婚嫁,更不能随意离开牧城,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开的。”
两行清泪落下,却是满含心酸与无能为力。姜许乐秀气的眉头似是很不赞同地一蹙。世人皆有七情六欲,遇着心仪的男子,想要互许终身,更是在情理之中。若因一个圣女的名头,便要断情绝欲,只为满足牧族人的心理寄托,做他们所谓的精神支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实为道德绑架。“沈词此人,我倒是略有耳闻,虽为质子,却一心为民,胸怀天下,乐善好施,若是助他回北辰,也算是顺手之举,算不得什么。”
在姜许乐沉吟间,默然许久的阎修烨忽地出声,给予了这位北辰质子极高的评价。既是阎修烨看准的人,便决计不会有错。更何况,这沈词隐有明君之相,若出手相助,将来阎修烨陷入危难时,他必是一大助力。几番思量计较之下,姜许乐拿定了主意。“夫君所言有理,我们会护送沈词安然无恙地回到北辰,但你……也可同行。”
姜许乐唇角勾起无限的深意,不待楼心月说出反驳之语,便以循循善诱的口吻接着往下道:“没了你这位楼圣女,牧族自然会推出新的圣女坐上祭司的位置,你并非独一无二,不可替代,既然大家都有退路,为何不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姜许乐的话对楼心月而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却也在无形中为她原本循规蹈矩的人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伴随着姜许乐的一字一句,楼心月心底深处的那层枷锁正以不可逆之势坍塌。“那我又如何才能逃离,并且不被人发觉?”
楼心月隐藏在袖袍下的指尖深陷进掌心,自由似乎就在眼前。“到时我会给你一粒假死药,这样牧族祭司会消失,而楼心月却会换来新生。”
姜许乐站在逆光处,柔和的日光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楼心月身形骤然一凛,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只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