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楼心月将与沈词不日完婚的消息传遍宫闱内外。姜许乐又适时地提议以两人的婚事来为皇帝冲去病气,故而原先定于下月的婚期被提前至这月的十六,为显得两人更相称些,姜许乐又央求着姜夫人将楼心月收为义女,从太傅府出嫁。如今沈词地位虽不如其他几位皇子显赫,却已有明君之象,姜太傅对其颇有好感,姜夫人更是乐得做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是以在十六这日,太傅府中红妆十里,阎修烨与沈词前来接亲,一路相贺中,姜许乐伴着楼心月至皇子府。因楼心月盖着盖头,瞧不见外面的景象,身旁的姜许乐却是瞧得分明,眸底隐晦地掠过一抹复杂。“夫君,这吉时都快到了,怎的入府参宴的宾客还不足三分之二,莫不是……”阎修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凑近姜许乐耳畔,低声耳语道:“以荣王阎景行为首的皇子党瞧不上沈词,而朝堂元老李太师则是命余下的三分之一官员不许来贺,为的就是给沈词一个下马威。”
如此,往后沈词再想在朝中立足,怕是会越发得举步维艰,这两派之人的用心不可谓不险恶。姜许乐听罢,秀气的眉头瞬时拧成一个极浅的“川”字,余光关切地望向楼心月,眼中的不忍更盛。而楼心月许是也觉察到了什么,她微微侧过身,借着盖头下狭小的那片视野,对着姜许乐轻声唤道:“许乐,你能来陪我说说话么,我心里总是有些慌。”
楼心月的根基在牧城,她贵为祭司,自然是受城中百姓的爱戴。可现下她在大兴,不过是一介孤女,若不是借着姜氏义女的名头,只怕今日来赴宴的人只会更少。“心月,今日怕是无妄之灾,若不然,我让念月去将人寻来,毕竟是你的婚宴,总是要圆满些才好。”
姜许乐柔声安抚好楼心月,正欲招手唤念月近前时,阎修烨却是适时地将她的手握于掌心中,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却是笑而不语。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姜许乐却是瞧见一派泰然自若的沈词,他有条不紊地招呼着往来道贺的宾客,似乎并未因被孤立而受到半分影响。待将道贺之人一一目送落座,沈词抬脚走近楼心月身前,嗓音清润,更似入心流淌的清泉:“心月,今日你我大婚,照例该向陛下请安谢恩,但如今陛下尚在宫中,不如你我二人,以跪拜大礼遥遥一拜,也算是全了君臣之义,如何?”
虽隔着鲜红盖头,楼心月却立时便品到了沈词的弦外之音。“夫君之命,心月莫敢不从。”
珠圆玉润的女声落下,与之相和,声音虽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是以在众人瞩目下,只见一对儿身着凤冠霞帔的璧人向宫城所在的西南角郑重地三叩三拜:“今日我夫妇二人大婚成礼,皆因陛下厚爱隆恩,感怀陛下天恩浩荡,我夫妻二人无以为报,只愿陛下万岁千秋,江山永乐!”
掷地有声的祝祷词在四周不断盘旋回响,楼心月藏在喜袍下的手暗自捏诀,只见天际似掠过一道清脆的凤鸣龙吟。众人抬眸望去,竟是龙凤呈祥的难遇之景,再探着脖子往前细瞧,在发觉那龙凤呈祥所趋往的方向时,各自的脸上表情却又变得精彩各异。这龙凤呈祥本就是祥瑞之兆,若皇帝瞧见,定然……姜许乐将众人所表露的心思皆收于眼中,眼底更多了几分对沈词的欣赏。而龙凤呈祥在从皇子府上空离去后,便一路朝向勤政殿,如此盛景更是引来百姓围观驻足。彼时皇帝正在殿中接见大臣,无意中抬头,却是正巧将龙凤呈祥的壮观一幕收入眼中。“这……这是何象?快!快给朕宣钦天监正使来,朕有话要问他!”
不多时,钦天监正使便闻风赶来,还未来得及向皇帝行礼,便听得皇帝问道:“这天上之景,朕瞧着似乎是龙凤缠绵,但具体是何寓意,还望正使能够替朕解去迷惑。”
钦天监正使早在来觐见的路上,便听闻了这龙凤呈祥之景是从沈词府上传来的,又想到沈词如今与姜家、摄政王府交好,只是略一思忖,他便拿定了主意,盘算着送沈词一个人情。“回陛下的话,这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龙凤呈祥之兆,乃是江山永传,盛世繁华的预景,想来,是今日沈皇子成亲,龙凤感怀陛下之天威,所以才特意前来代谢。”
皇帝闻言,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所谓的祥瑞,再一听今日沈词大婚,当即便宣布摆驾婚宴。而皇帝的仪仗才刚出宫门,那边儿以阎景行为首的皇子党也收到了宫中眼线的通风报信。“若是父皇去了婚宴,却发现我们几个都不在的话,他是否会疑心着咱们结党营私,报团孤立沈词?到时候,咱们怕是要受一番呵斥。”
三皇子有些后怕地望向阎景行,脚下的步子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他虽想要给沈词一个下马威,但若是因此而折损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却也是极为不值得。阎景行显然也是如此想,他深吸了口气,便吩咐手底下的人牵来三匹快马,抄着近道,一路匆匆赶至婚宴。就在几位皇子前脚刚踏入府门槛,后脚李太师便也带着人匆忙进府。沈词将来人的狼狈看在眼中,面上却未见任何异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一盏茶的功夫后,太监的通传声响起,众人皆跪:“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随意地抬手,唤了声“平身”后,笑着走至沈词与楼心月身前,“朕今日没有来晚吧,方才殿中有事耽搁了,若是吉时已到,那便拜天地诸神吧。”
皇帝亲临婚宴,自然是极尽的体面,而那如流水般的赏赐更是涌入皇子府,更显热闹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