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虎毒不食子(1 / 1)

事成后,神隐带着假死脱身的兰妃一齐离开了京城。姜许乐本想将神隐顺势举荐给沈词来做他的谋士,但因神隐已然厌倦尔虞我诈,姜许乐也只能憾然作别。待一桩心事了却,皇太后又给阎修烨与姜许乐下了花笺,特邀两人前去宫中赏花。阎修烨本不欲去招惹这是非,但皇太后为人最是和善,又不好驳了她的颜面,是而也只得陪着自家娘子一同入了宫。御花园中,皇太后一脸笑模样地瞧着一对儿璧人逐渐走到她跟前,在两人行礼问安后,越发笑得合不拢嘴:“快起来,哀家原来还想着自个儿别是打扰了你们夫妇的二人世界,但又实在想寻个说话的伴儿,想来修烨也是不会怪罪哀家的吧?”

阎修烨面色沉静地拱手一拜,唇角的弧度浅扬,“皇太后言重了,其实乐儿对您早已仰慕许久。”

听得阎修烨如此说时,皇太后的眉头微挑,又仔细打量了番姜许乐,眸中的笑意随之加深:“看来哀家今日唤你们来赏花,还真是请对了,既然修烨唤你乐儿,哀家便也这么喊你吧,日后若得空,可要常进宫来瞧瞧哀家才是。”

姜许乐抿唇一笑,唇侧的梨涡若隐若现,更显出几分少女的娇憨可爱:“到时只怕臣妇日日都想着进宫,反而扰了皇太后您的清闲呢。”

话音落下,皇太后笑得更是开怀,许是御花园中的笑声悠扬,在三人说话间,小公主的身影自假山后跑出,轻盈地便扑到了皇太后怀中。“皇祖母!你们在笑什么呢?袅袅也想听听是什么新鲜有趣的事。”

小公主仰着头,卷翘的睫毛忽闪,一双眸子更明亮如黑葡萄,直教人心生喜欢。“你这小滑头,怎么还学会偷听墙角了?快来见过你乐儿姐姐,她是摄政王叔叔的妻子。”

皇太后的一句“叔叔”、“姐姐”,瞬时便在无形中将阎修烨与姜许乐的辈分拉开了一大截。阎修烨对上自家娘子忍笑不禁的眉眼时,眼底猝然划过一抹郁卒。“袅袅见过乐儿姐姐,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像袅袅在画里见过的仙女一样!”

小公主只知用最童真的描述来夸赞姜许乐,小脸儿上的认真之色更是让姜许乐生出了几分发自心底的亲近。“袅袅也是姐姐见过的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公主,姐姐带你去玩儿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

姜许乐玩心大发,皇太后坐在一旁的凉亭中,笑吟吟地瞧着眼前这温馨而又美好的一幕——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正扮着老鹰,而姜许乐与几位小宫女则是扮作待捉的鸡崽,将小公主牢牢地护在中间。在你来我往的追赶中,皇太后的眸色中不由多了些感慨:“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啊,修烨竟也有这绕指柔的时候。”

半个时辰后,小公主的体力渐渐不支,皇帝那边也派了人来请阎修烨。“皇太后,陛下宣召臣前去御书房,就让乐儿继续陪伴太后左右吧。”

皇帝要人,皇太后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在阎修烨与姜许乐擦肩而过之际,两人的目光隐晦地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而阎修烨拜别不久后,姜许乐也捏了个由头,带着子尤从御花园中走出,随即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七拐八绕后,在一处凉亭前止住了脚步。“子尤,你去替我请一趟洛妃来,说我有话想同她讲,行踪记得隐秘些,莫要引人瞩目。”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上一世这聪颖可爱的小公主便是夭折在这一年。那时给出的说法是小公主用了贵妃宫里的糕点,导致毒发身亡,无力回天。但姜许乐却是在私下里听阎景行提起过:小公主的死确实是人为,只不过真正的凶手是其亲生母亲——洛妃。洛妃为得就是能以小公主的死来获得皇帝的关注与垂怜,且以此来顺理成章地嫁祸贵妃。当时姜许乐便颇为不耻洛妃如此争宠献媚之举,而今她又与小公主有了这一面之缘,自然更是不愿小公主这般小的年纪,便撒手人寰。子尤品出这其间暗藏的利害,不再多问,干脆地便转身去寻洛妃。不多时,洛妃自小路尽头款款而来,对上姜许乐通透澄澈的眸子,也只淡淡地颔首示意:“不知王妃唤本宫来,是有什么话想说。”

姜许乐轻掀眼皮,望向面前的洛妃,美人虽已年近三十,却仍风韵犹存,可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却已如凋零的残花,再经不起半分的风雨飘摇。“娘娘,人常言,往事暗沉不可追,有些事,其实是最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还不如珍惜当下来得更好。”

姜许乐话里有话,洛妃在宫中生活多年,自然品出了这其中所蕴的深意。“若本宫偏要扭转时局呢?或许放手一搏,就能迎来别样的天地,本宫甘愿为之一试。”

洛妃那双状若平静的面容下,所翻滚着的却是极致的癫狂。姜许乐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对上洛妃投来的质问,嘴角的弧度讥诮,说出的话也越发字字珠玑:“别样的天地?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娘娘便如此自信您能瞒天过海?虎毒尚且不食子,即便您将来当真登得高位,膝下却无一人相伴,又该是如何的凄凉。”

洛妃未想到姜许乐竟是如此直白地便戳破了她的算计,却仍不愿承认,外强中干地辩驳道:“你怎知本宫不会再有别的公主或是皇子出生?话可别说得太早啊,摄政王妃。”

姜许乐闻言,却是摇着头,劝诫的语气中带上了振聋发聩的意味:“娘娘此言差矣,今日您能算计别人,来日别人也会算计您,但您的女儿却只有一个,她才六七岁,不该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一语道罢,洛妃怔在原处,竟是久久未能回过神。良久之后,她苦笑出声:“是啊,本宫就只有袅袅这么一个女儿,是本宫糊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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