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来彪蒙面走进一家客栈,径直往二楼雅间而来。脚步轻盈和缓,刚至门口,门户立时便从里面压开一条缝来,露出一个鬼头鬼脑,急急左顾右盼一番,见无异状,始才显出身来,只见此人矮短身材,满脸麻子,瘦瓜子脸,年岁约么三十五六模样,点头哈腰忙迎朱来彪进屋,毕恭毕敬地连连向朱来彪问好报安。
朱来彪微微点头,命将门窗关好,正襟坐于高椅上,松软地摊开身子,冷冷地拿起桌上早已为自己泡好的龙井咂了一口,问道:“李元宝!这数十天秦府可有什么异常之事?”李元宝屈身弯腰,急忙答道:“回大总管,秦金戈上朝下朝,时不时要去柳卫章家中相聚;秦伦偶尔出入;秦明依然玩心不改,经常不在家,可秦金戈对其态度较之从前却天壤地别,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疼爱有加,真是奇哉怪哉!甚是可疑!”
朱来彪眉头微微一锁,复又解开,心里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姓秦的定是知道了他的长子在外将天捅破了个窟窿!不几日命将归西!唯有幼子,才可继秦家香火,故对其态度大为改观! “元宝!”
朱来彪忽满面堆笑,变得愈来愈慈善。“这么多年,你辛辛苦苦潜伏在秦家,为我何家内应,真是劳苦功高呀!何老爷感念你的忠心,今日派老哥哥我来,特来告诉你一声,不日将赐你良田百顷,大宅一座,黄金白银无数,外加美娥数十名,你可真有福气呀!”
李元宝突闻此天大福泽降临己身,以为听错,激动地热泪在眼眶中打转,一时嘴笨齿拙语塞,“咚!”
地一声猛然跪倒在地,连连给朱来彪磕了数十个响头,边磕边一声紧似一声地叫爷唤祖,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无尽感激之情!
“不过,”朱来彪故作眉头一皱,十分难为的样子,焦道:“老爷目下遇了些难事,需要你出些力气,你若能依言将此事办好,老爷放下话来,功成将十倍重谢于你!”李元宝从小苦出身,父母早亡,孤苦伶仃至今无儿无女,朱来彪见他为人实诚,言听计从,才招其作了何府下人,平日里总没少照顾他,丝绢碎银子多有赏赐,今又复得朱管家带来何老爷金语赐宅良田美女许愿,早是愿将心肝切除付于恩人!哪会有半分不愿意,一丝丝踌躇,于是急急匍匐上前信誓旦旦一腔热血道:“小人蒙何老爷,和朱大哥如此厚爱!只盼多多立功!愈苦愈艰才好呢!”
朱来彪心下欢喜计谋就要得逞,面上却依旧平静素素,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一个装衣物的包裹来,双手递于李元宝,尊嘱道:“此物关系甚大!元宝兄弟瞅准时机,将其偷放至秦金戈卧室柜中,压于底层!莫问此物为何!莫言其它!放置好后立来见吾!吾在东头树林前久等你的回音!若然成功,改命换运!即刻便能退身故里,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元宝大喜过望,双手恭恭敬敬将包裹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藏于怀中,谦谦地退了出去。约么半刻钟后,朱来彪亦蒙面离开了客栈。 傍晚彩霞刚起,朱来彪便见远远一身影向东树林这边一摇一晃飘来。他心头一喜,料定落井下石计策成功,那人再近几步,果见是李元宝。 只见李元宝满面通红,兴冲冲地奔来,喜道:“朱大哥!你说巧不巧!秦金戈今日去了柳卫章家中约酒,他那老婆在家闲不住,又去找几位阔太太话些家常,秦伦昨日酒醉归来至今未醒,秦明一大早便出去瞎胡混至今未归!兄弟我瞅准时机!一下子便得了手!”
“妙啊!妙啊!李兄弟富贵之路如此顺遂,连老天爷也来帮你,哥哥真是羡慕你的好运气呀!”
朱来彪向前走了几步贺喜道:“李兄弟你果真将那物放在了秦金戈卧室衣柜最底下一层?!”
“这还能有假?老哥哥您吩咐的事情,弟弟我从来一字不差照办!嘻嘻嘻!”
“不错!不错!”
朱来彪赞许道:“咦!李兄弟!你快看后面!何老爷也来为你贺喜来了!”
李元宝欣喜若狂,惶恐地急忙转身迎接主子,说时迟那时快,朱来彪眼中立时嘣出狠毒来,袖间一把明晃晃匕首寒光一闪,猛地窜了上去,一下便将李元宝从背至胸插了个透心凉! 李元宝转身并不见何老爷,莫名却觉身中一阵彻骨奇痛,低头竟见腹前多了把尖刀,瞬间脑海炸裂明白过来!晃晃悠悠急忙转身,暴跳怒炽如雷,连扑带打,满口喷血,支支吾吾,双眼已然血红:“王八蛋!你敢阴我!为什么?为什么?。。。”
李元宝到了这一刻,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跌入了这个嗜血狂魔一般的漩涡!
朱来彪不答,面若冷霜,眼中尽是冰渣,猛地朝跌跌撞撞全身血染的李元霸裤裆踢去,李元宝摇摇晃晃,神魂将飞,哪来躲闪之能,又是一声惨叫,惊飞林中鸟禽,黄叶纷纷落下,立时倒在了冰冷的地上,胡乱挣扎不甘,满嘴血沫子横飞,却再也爬不起来!朱来彪上前大笑一声,一脚踩住李元宝脑袋,猛地抽出他身上鲜血淋淋的匕首,又是狠狠数下在其身上开了十七八个窟窿,直到李元宝已然气若游丝,方才罢手,面上显出几分得意,自语道:“如今真得死无对证了!哈哈哈!”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