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廷之上,昆吾天尊面色冷肃。
“诛——!!!”极刑已至! 白宪章游走曳地,当即昂首张嘴,钳绞去了阴萝脸部蛇鳞,九十九片,每绞一片,血就灌台一寸。 随着墨紫蛇鳞被暴力拔起,阴萝的娇嫩脸肉同样一块一块往下掉着,皮肉撕扯,血滴成线。 阴萝疯狂暴走,大夏龙雀金环被挣扎的脚踝撞得叮叮作响,切痕深可见骨,她又狂咳出一口神血,在喘息中辱骂,“老畜生!老残菊花样儿!你敢动我脸?你敢动我脸?!你没了你没了所有人都要没了都该死去死!!!我杀了你我定要杀了你们啊啊啊!!!”
昆吾天尊瞬间黑脸,这孽畜养了九百年,也是个半生不熟的白眼狼儿! 起先,阴萝还有余力骂战。 “错?我何错之有?!错的是你们这群用屁股想东西的大脑袋!”
“你太奶奶就是没错你们凭什么为个废物来废我你们眼也瞎掉了吗!!!”
“那废物未立尺寸之功,就就靠个跳天渊,还穿得花里胡哨,打扮得跟招蜂引蝶的花蝴蝶似的,动不动就搞救赎殉葬那一套,她以为她很凄美很慈悲很大义是不是?是不是还得撒点雪撒点雨让六界为她而哭啊?!”
阴萝脸部的蛇鳞被全部绞掉,整个人好似一滩绝望蠕动的血肉,她疼得脖侧的青筋根根浮起,肿大成一颗颗暗红的血瘤子。 阴萝四肢痉挛到意识模糊,再也维持不了姑奶奶的体面,凄嚎传遍诸天。 “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姑奶奶痛得越厉害,骂得越脏。 “我阴萝要开六界太平,万魔,万鬼,万恶,都得做我口粮,她倒好,人还没杀过去,双腿就给软了,跪得可真是丝滑啊哈哈。”
“就这种只想以死平息事态的懦弱小孬货,敌军进城了都不会抓起武器反抗,反而还得撅起屁股给敌人玩,还美其名曰牺牲自己的身子拯救了千千万的身子哈哈哈所谓的救世神女就是动不动为一个男人死为很多男人死为万魔去死是吧?!”
“咳咳,就,那一跳,就那一跳,把你们蠢货感动到涕泪纵横是不是!!!”
“她那么能为男人去死就去死啊还靠姑奶奶活着又算什么!”
“就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被姑奶奶惯得,太平安生日子过得久了吃饱撑着的,咳咳,心疼废物这啊那的,有这个闲工夫怎么不去打穿冥京二十四阴宫,让你们神族救世,就救个不能独立行走的小废物是吧?还有那极皇宫,是用我先辈累累骸骨筑成,你们不杀仇人,反而要跟仇人联姻哈哈真的好极了六界都得为这狗屎的神魔情爱感动落泪是吧?”
“正事不干就逮这这点子屁大的事儿审判我!如此神族,一日不亡,一日难消我心头之恨!”
“——孽畜住嘴!休得污蔑吾儿清白!我神族万古基业,岂容你撒泼!”
伴随着昆吾天尊的怒吼,中途还插进一道少女声嗓,如同黄鹂鸟滑利甜润。 “郑阴萝!你无耻!还敢说!穗穗为你死了两次!!!”
?! 阴萝:烦死啦!活菩萨你谁哪!!! 还敢往姑奶奶的头上扣屎尿盘子,谁让她去送死了啊?头顶长得是开花的小屁股不是脑袋吧? 阴萝眼睛瞎了,对声音却很敏感。 这爱打抱不平、路见随时一声吼的自信货色她只想了一瞬,就对上了脸。 是她师尊身边一个小草妖。 草妖名叫茸茸金,少女娇小玲珑,扎着元青色小发辫,以报恩之名,混进了她师尊的紫微天,做起了开朗活泼的小婢女。当然,还得搭配其他婢女的赞叹之词食用,“自从茸茸姐来了罗浮持明宫后,帝君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呢!”
阴萝:呵呵。 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做的是婢女,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金口红娘,连帝君的红线都敢拉,有几条命够她们嘴碎? 与此同时,这小草妖也是江双穗的好闺蜜,好金兰,江双穗说不出口的鄙俗之话,她仗义执言,堪称女主最强嘴替小辣椒。 阴萝都快对婢女ptsd了。 这一类跟主角交好的婢女,往往普通却自信。 小小草妖,勇气膨胀,当面就对阴萝吆五喝六,指手画脚,满满都是一副“你今天又欺负我们宝了是吧”、“我来守护全神洲最好的穗宝”、“有我在你个坏女人休想动我们宝”这类看似正义实则恶心的表情。 阴萝:? 阴萝没能收拾她,是因为她是师尊的婢女,她再嚣张,也懂一些分寸,哪家徒弟敢插手师尊的房中事? 打狗不得看主人嚒! 不过现在,她都痛到皮肉分离了,谁在乎这群烂货?! 阴萝咧开唇角,透明的涎水掺着粘稠的血腥,顺着脖颈大片滑进胸脯,濡湿了心口的一枚澄亮月芽,她分明还在断龙台受罚,气势却比往日要更阴厉冰冷,“一颗杂草,侥幸偷了我宫的灵液饮月露,得了场造化,也配问候你祖宗太奶奶?!”
是的,这脾气火爆的小草妖本是她宫殿长出的一根蓬蓬杂草。 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宫使当差,混进来的一粒草籽,等发现时已吸走了灵壤的肥力,阴萝自然不喜杂草茂密,白白祸害她的灵壤,当即命力仆拔走它,于是又被扣了一顶“残害生灵”的帽子。 江双穗那个好心小菩萨呀,阳奉阴违,悄悄把小草妖捡回来,还移植到阴萝的簪星岭。 最后阴萝辛苦培育的簪星紫宸朝被杂草挤压生存空间,挂掉了。 它反而吸走了紫宸灵气,得了一场泼天机遇! 阴萝:??? yue了。 更别说,江双穗还偷走了师尊赠她的饮月露。 那么难得的灵液,光用来喂养一株杂草,她不化灵阴萝都能把头颅拧下来给她踢! 阴萝倒是想为她的簪星紫宸讨回公道,但小婢女跳了天渊,验明正身,神族亲眷们都在心疼她下凡时受的苦痛,又怎么会苛责她想要呵护天下生灵的那一颗菩萨心肠呢?又有神族说,杂草的命也是命啊,我们对天下生灵当一视同仁! 阴萝:??? 阴萝: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萝萝常常因为自己长了颗正常的脑子,而跟周围小蠢货们格格不入!!! 退一万步来说,那簪星紫宸能助她登入新境界,杂草能吗?能吗?能的话为什么人人都爱天材地宝?怎么不薅一把杂草炼丹炼器?这年头,除了脑子有病的,谁会放着高级药材不要,还把杂草当宝啊? 阴萝想,道理他们都懂,只不过割的是她的肉,添的却是他们的锦上花,大多神族都很乐意嘴皮子一动。 然后就无关痛痒了呢。 真棒! 大家都是江双穗的好翅膀! “那饮月露是穗穗给我的,况且你是假的,你宫殿私库里的好东西,受的是全是穗穗的福气,穗穗都没找你换回来呢!”
茸茸金涨红了脸,张嘴辩解,越辩,她越觉得有道理,理直气也壮,“你享受了这么好的待遇,你还杀害了穗穗,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阴萝:“你说得对,我这不好的东西站了这么久,咳咳。都没得歇脚,得扒了你这一身柔滑的草皮,给姑奶奶做个凉快的草丝屁垫才好!”
你跟这种开朗活泼、普通自信的小婢女能讲道理的? 不行的,她脑子里塞住全是草呢,不要对蠢货太高要求,因而阴萝摇了下耳际的金绿星盘,绕上一丝丙火阳雷,朝着少女飞掷出去。 “什、什么?!”
小草妖在持明宫里,相处的都是一些柔顺和善的婢女,没经历阴萝这种说杀就杀的阴狠黑货。 阴萝唇齿开合。 太岁!大荒落! 焚天煮海!给老娘烧死这自诩正义的小贱货!!! 等茸茸金反应过来,万物炽烈大盛,茸茸金的一身坠着珠玉的金黄草丝裙被雷火舔舐,极快燃成一片焚天火海,那近乎锋利的热焰里带着焚烧神魄的丙火,骇得低阶神灵纷纷避开,茸茸金没能第一时间收到援手,浓密小辫被烧得精光,那霸道的丙火甚至吞噬她的心根! “啊啊啊帝君救命——!!!”
她痛得脸儿扭曲,才想起来呼救。 茸茸金才修到化灵镜,被阴萝这么一烧,直接掉回了杂草原形,少女娇俏的美貌不再,露出漆黑斑驳的草根。 “茸茸!茸茸姐!帝君,帝君救命啊!”
与她交好的小姐妹连忙帮忙。 她们灵力低微,又不像神灵那般通晓万物,通晓姑奶奶的厉害,毕竟阴萝在茸茸金的嘴里,就是个盗窃的小偷,除了威风点,没甚么可怕的,她们竟然信了,在神灵们骇然迷惑的目光中,她们抽出宝物去生扑那阳雷,砰的一声,连人带物,化为灰烬。 得。 连轮回都救不了。 那雷火蔓延得太快,征圣帝君又在中廷的云澜天境上,等他投眼过去,小草妖被阴萝烧得只剩下一截指头大小的草根,正尖叫着往云澜天境逃窜,征圣帝君叹息一声,正要倒出最后一瓶饮月露,助小草妖重塑生机。 “帝君帝君帝君救我呜呜呜!”
黑草根慌忙裂开了一条缝隙,弹出一条小芯,疯狂去舔那天降甘霖,有救了有救了有救了!!! 危急关头,茸茸金反而有些飘飘然,果然,帝君还是喜欢我,这一场劫受得也算值得。 “嘭——!!!”
此时,意外突生。 一枚澄金月芽割开了征圣帝君的手腕,溅起一些金色细血。 饮月露被击碎,洒向天际。 “……这是?”
征圣帝君怔了一怔。 这枚染了一滴红砂的月芽他送给了五岁的小阴萝。 在一个水月鱼龙夜里,群神都在庆贺一位化龙的女君,征圣帝君不喜热闹,便找了个借口,走到了剪水花庭,那是征圣帝君第一次见到昆吾神廷的小帝姬。 两枚尖尖的小发螺,绕了银线跟铃铛,脸庞圆乎乎的,白胖,讨喜,缠臂金勒得那软糕的小胳膊愈发软嘟嘟,当时她已经有了一两分姑奶奶的风范,抱着狐狸面具跟小月亮灯,吵着闹着不肯睡觉,除非月宫也同她一起安寝。 闹得她那黑皮神仆急出了一脸白汗,抱都抱不住那两条闹腾的小火腿儿。 征圣帝君于是失笑,从月宫摘了一片月芽哄她,小家伙当即乖顺,高兴得弯起了两枚月牙眼。 再后来,这枚纤细精巧的月芽被贴在了小家伙的心宫。 常有神族长辈逗弄她,怎么戴着小月亮天天往持明宫跑,莫非是想做帝君的月宫小新娘了? 小家伙也不反驳。 那神族就更来劲儿,“帝君都九万岁了,你不嫌弃他老啊?”
“裙裙不嫌弃呀,男人,越老越有味道,嗯,无病哥哥说的。”
小家伙贴在神仆的阔厚胸脯前,软软道,“等我长大了,我就给帝君提亲,让帝君做我的小郎君,就,就以这枚月芽作证!”
当小家伙瞧见他,咧开小唇,跌跌撞撞朝他跑来,摔了一个屁墩儿,她撒泼不起,在地上小蛇般爬着,冲他敞开两条奶白小臂。 “要,要帝君抱裙裙。”
征圣帝君也逗她,“要娶小郎君,得长大,会自己走路才行。”
她低头沉思,小奶脸很是痛苦纠结,仿佛正在克服蛇生最大的弱点。征圣帝君正要抱她起来,她忽然拽着他的衣摆,吃力至极地站起了双腿,从那以后,小帝姬学会独立走路,她冲他跑来的时候,越快越稳。 “帝君帝君救啊啊啊啊!!!!”
绝望的呼喊拉回了征圣帝君的思绪,只是一瞬,茸茸金没能吸取到灵液,即将在焚海中灰飞烟灭。 征圣帝君正要弹出一滴饮月露救她,耳畔传来小徒弟撕心裂肺的哭喊。 “师尊师尊裙裙好痛!!!裙裙再也不能娶月宫的小郎君呜呜呜!!!”
他指尖一颤,饮月露弹进了阴萝的唇口,再回神时,他已在断龙台上,白宪章视他为闯入者,同样无差别攻击,眨眼之间,征圣帝君的法身显露一丝裂痕。 “师尊,师尊是来救我的吗?”
阴萝哭到唇珠都皱了,与小时候的模样隐隐重合,冲他张开了怀,“裙裙好痛,站、站不起来,要师尊抱抱!”
征圣帝君神色莫测,还是叹息一声,他伸手将脏污的她抱入怀中,欲要送小徒弟最后一程。 “裙裙,睡吧,师尊守着你。”
“师尊,师尊,裙裙要走了,你要,要记得裙裙曾经来过。”
阴萝痛哭着搂住师尊温热的颈窝,然而转过脸的瞬间,她仿佛与濒死的茸茸金对上视线,她翘起小拇指,扒拉眼皮,冲她做了一个极其挑衅的鬼脸。 “啊啊啊帝君你被——”被骗了!!! 茸茸金在癫狂的绝望中爆开草根,被撕裂般的痛楚与极致的耻辱淹没。 阴萝下垂的唇角疯狂上扬,蛇牙生长出来,利刃般抵着唇珠。 “帝君——” 有神族注意到这一丝违和的端倪,可来不及了。 尖长的、淬满了厉毒的蛇牙突然袭来,咬破了征圣帝君颈侧那一层薄而软的皮,甘甜的神血流进阴萝被摧残的喉咙,清淡温柔的苍龙脑将她包裹。 “好香,好香,师尊香香。”
“师尊,给我吧,把你的血,你的神通,都给我吧,我是你最宠爱的小徒弟,不是么?”
“你要堕魔?阴萝,不可,你转世亦不能回头!”
蛇牙穿进耳骨,征圣帝君眼神涣散,宛如一头濒死美丽的麝香鹿,再也说不出任何反对她的话。 这孽徒竟说,“今日能狩猎师尊,蛇蛇死也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