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陷入沉睡,玩家却不好立刻让久岐忍进入系统制造的小空间,毕竟他们现在还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总不好当场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吧?
因此玩家默默背起了久岐忍,准备去和小野父子告别。 “你……要背着她去东京?”小野健人震惊地看着玩家,忍不住说道,“去东京的路上很危险,你背着她只会……”
玩家表示:“阿忍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一定要去帮她找到特效药。”一边的老人抽了口烟:“即使你们很大概率死在路上吗?”
“那我也不后悔。”
玩家认真道,“总好过没能救下她,后悔一辈子。”
一瞬间,小野父子都陷入了沉默,尤其是小野健人,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曾经他也想要出去的,为了救自己的母亲。 他的妹妹死于甲状腺癌,当时根本没有医治的手段,但他的母亲是因为感染海中的某种污染才生病的,那时候也有了特效药,只要他到达东京,就可以找来治疗母亲的特效药。 他去了,可是在路上,他被怪鱼咬到了手指,当时的他立刻就忍痛剁掉了那根手指,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军队拦了下来,因为军队的人认为他被感染,为了避免他将污染带到东京,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将他逼离了那个繁华的都市。 夜晚,他看着霓虹灯的色彩将天空照成彩色,绝望地走向身后淹没在黑暗中的故乡,而他的母亲也在他回来后咽了气,自那以后,他的人生就失去了光。 直到有一天,他走在路上,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孩,梳着和他妹妹一样的发型,而在小女孩的身前,是一只巨大的怪鱼。 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小野健人猛地冲了上去,用家里的鱼叉打中了怪鱼,然而还未等他露出胜利的笑容,怪鱼的血喷到了他手指的伤口上。 污染来得很快,减缓的动作让他在护送小女孩回去的路上手肘再次受伤,也是命大,后来他通过切除左臂活了下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着小女孩在他面前哭泣的样子时,他骤然明白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葵,我叫小葵。”
女孩回答,而也就是在她抬起头的一瞬,她身上属于妹妹的影子,也消失了。
她是小葵,是挣扎着活在这个世上的另一个女孩,而不是他的妹妹,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的妹妹。 于是小野健人活了下来,他想,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至少在最后,他想用自己剩下的这只手,去保护梅岛还活着的孩子们。 而看到玩家,他莫名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这个给你。”小野健人从自己的工具箱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旅游地图,那还是他当年去东京带的,“我们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车子需要燃料,这些年早就耗空了,倒是有一辆拖车,不太方便,遇上怪鱼不好逃跑……”
玩家接下地图,笑着打断道:“谢谢你,我背着她就好了。”这副身体虽然不抗辐射,但肌肉还是很结实的,外加久岐忍很瘦,背着她也不累。 玩家微微侧过头,才一会儿的工夫,他发现久岐忍的侧脸上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鱼鳞,鱼鳞是绿色的,在太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 “恐怕没有时间多聊了。”
玩家苦笑着托了托久岐忍,“我这就出发了,谢谢你的地图。”
被称为聚集地的废弃建筑中陷入一片安静,玩家的离去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他只是向着阳光所在的方向,留下一道并不高大的背影。 “健人。”
良久,久到建筑物内只剩下光影投射下的灰尘,久到玩家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老人才用更加苍老的声音问道,“我做错了吗?”
当年,他的妻子重病,他与儿子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在他看来,政府已经无可救药,与其希冀从政府那里获得几乎没有可能的救治,不如陪伴妻子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妻子最后的时光并不算孤独,只是时常惦念着早死的女儿和离家的儿子,好在有他的陪伴,日子也不算难过。 甚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等回了儿子,老人一直觉得妻子的一生是圆满的。 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他当初也拼一把呢? 儿子是因为污染才不被允许进入,可如果他也一起,那么儿子是不是就不会受伤?就算受伤,那也有可能只有一人受伤,还是有人可以进入的,他们就有更大的概率获取特效药了。 ……很多时候,当人开始思考如果的时候,人就会产生懊悔的情绪。 而当懊悔即将淹没老人的时候,小野健人喊道:“老爹。”
他说:“我不怪你,当初老妈重病,你要是也跟我一块儿走了,我还担心她呢。”
小野健人笑道,“正是因为你在,我才敢毅然决然地走下去。”
恍然间,隔在父子之间数年的隔阂悄然消散,老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不自然的表情:“真肉麻。”
小野健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叫声:“小野叔叔!”
于是小野健人眼睛一亮:“小葵!”
女孩背着书包,开心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小野叔叔小野叔叔!我今天又找到一本书!你能讲给我听吗?”
在这个已经没有多少人的小县城里,现在连学校都开不起来了,像小葵这样的女孩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外加怪鱼的袭击,自然也不好专门为她开设课程。 不过小葵很热爱学□□会在没人的城市里到处搜索,书是她最爱的东西,她会找来请教当初救她的小野叔叔。 “当然可以,让我看看。”
小野健人也不排斥她的行为,不如说,也只有这种时候,能让他觉得自己以前上的学是有用的了。
打开书本,上面是一张金灿灿的图案,小野健人愣了一下,一边的小葵便开始追问:“叔叔,这是什么呀?”“……这是向日葵。”
小野健人轻声道,“和你的名字一样,是一朵充满活力与生机的花。”
小葵眨了眨眼:“真好!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向日葵,小野叔叔,我好想见见向日葵啊!”
小野健人沉默。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花了。 不仅是梅岛盛放的梅花,还有各种各样灿烂的花朵,包括路边的野花,都在辐射的照耀下枯萎,现在如果还能看到花的话,人们想到的也不会是美丽。 ——而是恐惧。 现存的花朵,全部具备毒性,并且,爱好食人。 这是残酷的现实,但小野健人并不想告诉小葵这样残酷的现实,小葵还是个孩子,她的眼中有光,有希望,有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幻想,他不想破坏这种幻想。 如果某一天,连孩子的眼中都失去了希望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是真正的末日了。 于是在沉默之后,他轻声回复道:“会看到的。”
“或许要很多很多年,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世界会变得更好的。”
小葵抬起头:“世界会变得更好,小葵也可以看到向日葵吗?”
小野健人想起玩家离去的背影,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坚定道:“会的!”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一股怪异的鱼腥味传来,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巨大的阴影降临,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巨大身影,惨白发黑的鱼身上长满了怪异的尖刺,随后,张开了布满牙齿的嘴—— 在意识的最后一刻,小野健人莫名想着:这个世界,不会变好了。 “嘭——” 海水,淹没了梅岛。 -- “什么声音?”
已经走出很远的玩家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四周很是安静,连变异鱼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不过联想到自己第一天的经历,这种情况反而反常,于是在观察完周围没有人之后,玩家迅速将久岐忍放到了小空间之中。 保障了久岐忍的安全之后,玩家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东京是一定要去的,地图也搞到了,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做一些准备工作。 可惜系统不能说话,不过这也给了玩家安静思考的环境,他想了想,决定先把卡抽了。 虽说卡池中,大多都是不能抵抗辐射的人类,但玩家可以选择不让他们过来,那他就可以赌更低概率的非人角色,反正总好过放着纠缠之缘不抽。 决定好之后,玩家先是说了一通:“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阿门!”
然后猛地一点抽卡!
很好,是紫色。 玩家抽了抽嘴角,然后眼睁睁看着这紫色在天空中消散。 得,武器大师。 不过好在这十发下去又可以单抽一次了,玩家一边想着单抽出奇迹,一边无边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系统。 手指重重按下,终于,金色的流星划过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