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好端端。”
云温莞抹去脸上的泪痕,翻过身,“是我用了他的笛子,惹他不快。”
小桃觉得王爷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笛子找出来的时候积满了灰,不像是重要物件。可王妃一口咬定,小桃也不好帮王爷说话。起码不是现在帮。君陌见王妃难受,差点没忍住把真相交代,最后还是忍了忍,狠心离开。禁足也挺好的,云温莞想起那个男人绝情的模样就不太想见人,她看着墙上的地图。天下之大,竟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蓬苔天山,像是不存在一般。绮罗守在床边,替云温莞盖上薄被褥,“咱们在院子休养也好,外面的人一样进不来,倒不必看顾小姐嚣张的脸色。”
见云温莞还是不说话,绮罗轻轻拍小桃一下,俩人悄然退下。云温莞这个时候是需要静一静的。哪怕躺着睡不着。惊悸过后,仍能想起慕容墨宸那愠怒的模样,仿佛这么好的笛子被她玷污了般。就因为这个,他就把她当作挡箭牌。慕容墨宸,你不是人。……接下来的日子,云温莞老老实实待在风吟院,时不时骂慕容墨宸几句,下人敢听不敢言,由着王妃发泄。云温莞唯一的乐趣便是从丫鬟嘴里得知一些新鲜八卦,比如说顾知韵忽然被小殿下恶作剧摔了一跤,又比如说知府大人有意把孟惠心嫁给兵部侍郎李朗。对于李朗这个人,云温莞听到过一些传闻,听说是文武状元来着,妥妥的寒门子弟出身,是个孤儿,所以不畏权贵,因为没有弱点,不怕被牵制。云温莞也只当故事听听,比起李朗,那个新上任的县令似乎更得孟惠心青睐。气氛和谐之余的瑕疵就是覃大夫一日三回过来问候。云温莞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让人走。“覃大夫不必劳神,我本身就是大夫,自己可以处理伤口。”
嘴上是这么说,云温莞手中并没有医治伤口的外敷药。外人不知,绮罗心里一清二楚,王妃在跟王爷较劲,不肯用王爷的东西。覃大夫提着药箱,笑容里没有讽刺的意思,“医者不自医,老朽看过,王爷也能放心。”
云温莞面色冷了冷。“他能放心?他有心吗他。”
覃大夫,“……”小桃心里打了个滴溜。怕王妃再说出什么不当言语性命堪忧,赶紧把大夫打发走。覃大夫一走,绮罗便端了药膳进来,不等开口,云温莞直接回绝,“不喝,拿去倒掉。”
这手缠着绷带,一抬起,特别费劲。绮罗着急了,“这可使不得,您不喝药,也不擦药,伤口怎么能好呢,您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小桃一听也急得不行,王妃任性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的身体没有笑点,所以这不是玩笑。”
云温莞烦躁得很,什么都不想听,“出去出去,就当我死了。”
小桃,“……”绮罗,“……”两个丫头谁都没有出去。“王妃不要难过了。”
“我没难过。”
云温莞过激地强调。小桃,“……”绮罗咬了咬牙,轻声哄着,“王妃,不吃药好不快。”
云温莞脸上沉了沉,中气十足,“我要吃了药好快点死。”
王妃怎么油盐不进呢,小桃无言以对。绮罗倒是听出话里的关键,“您的意思是里面下了毒!”
云温莞总算脸色好了点。这丫头,真不愧是慕容墨宸派来照顾慕容念霖的,智商就是不一样。绮罗赶紧拿出银针。银针随即被夺走。云温莞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荷包,“用我的验。”
绮罗当下就明白过来,一般的银针测不出毒。而王妃的银针可不是普通的民用银针,能测出更厉害的隐形毒性。一测。开始没有反应,半炷香后,针头渐渐变成黑色。小桃吓得不敢碰那只药碗,“王妃,这真的有毒……是王爷的意思吗?”
杀人于无形?绮罗直摇头,“一定不是王爷干的,想来也不是覃大夫所为。”
不过这碗药是不能喝了。云温莞吐舌头,“慕容墨宸是你主子,你当然帮他说话。”
什么叫跳进黄河洗不清,绮罗总算见识到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我做鬼也是去找慕容墨宸。”
绮罗,“……”王妃的嘴巴是数一数二的尖锐,绮罗不敢再开口。小桃脸色煞白。“王妃,您是怎么发现的?”
云温莞坦白,“看药颜色。”
当然,普通人看不出。绮罗端过药碗,“王妃,奴婢这就禀告王爷。”
云温莞眼帘掀了掀,“我又不是孩子,一出事就去告状。”
绮罗,“……”云温莞轻笑,继续看她的医书,“有那份心就帮我打听一下下次行医令考试几号报名。”
……午后,帮小桃做了脸后再让管家把小殿下带过来。慕容念霖神色呆呆的,云温莞把脉,依旧理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实话,有点打击人。临时闹这么一出,云温莞就不怎么敢用药。“对了,你们王爷呢?”
云温莞的意思是慕容墨宸在不在府上,在的话得跟他商量看看要不要找找御医什么的。或许御医也有胜过她之处。管家却理解岔了。“王妃放心,王爷不会忘记您的。”
云温莞翻白眼,“我不需要他记着,慕容念霖需要。”
话说回来,她都不懂慕容墨宸这波操作什么意思,要在之前他早就把她炒了。不远处,树上的君陌,“……”这话风林也听到了,悄悄离开岗位,到君陌这边来,“其实我也不懂王爷怎么想的。”
君陌没好气,“王爷还能怎么想,想着使劲让王妃误会呗,这你都看不出来?”
另一边的风扬,“……”有文化的跟没文化的表述一个意思就是不一样。云温莞肩膀受伤,手臂抬不起,便让府医拿着她的针在她的指导下对慕容念霖下针。听说云温莞受了伤,孟惠心一大清早赶过来探望。一开始孟惠心进不来,于是使了点手段。“你使什么手段了?”
云温莞瞧着她得意洋洋的,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闯过了层层关卡。有个人陪王妃说话,小桃欢喜得不行,赶紧搬来凳子,瓜子,点心伺候着。孟惠心倍儿爽快,“我啊,我刚才在君陌面前脱衣服来着,我说我进不去就大喊非礼。”
趁君陌扭过身子的功夫,孟惠心推门就进来了。云温莞,“……”这些都不是正事,孟惠心指了指云温莞手臂的缠带,“好端端的怎会有刺客呢?宸王府不应该啊,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刺客,云温莞心里就很堵,总会想起慕容墨宸那绝情的模样。反正以她的能力也查不出刺客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云温莞不想提。“不说他,你气色不大好,没服用我给的药?”
云温莞小心地将手臂自然垂下,一边观察孟惠心的状态,很多病她能从肤色中观察出来。孟惠心皮肤蜡黄,典型的气血亏虚。真相被揭开,孟惠心又心虚又惭愧。这模样云温莞差不多就知道几个意思了,其实也不怪孟惠心不相信她,当日,小桃的脸伤毫无变化,加上她年轻,不像是个资深大夫。孟惠心倒也实诚,“你别怪我,我这状况跟一般女性不太一样,没希望的。”
十六岁那年她便死心了。没有女人过了二十岁还不来月事的。云温莞尴尬地笑了笑。不小心扯动伤口,孟惠心想起自己带了上好膏药来。“绿叶。”
绿叶哎了声,从衣袖下掏出一个小鹅颈瓶。“王妃娘娘,这是我们小姐从宫里带出来的。”
皇宫里的东西当然是好的。孟惠心先把话挑开,“你不会因为我没吃你的药便不要吧。”
云温莞杵了半天,招架不住孟惠心一番热情。“那多谢了。”
云温莞不想要是真的,不过不是这个原因,自己本身就是大夫,研制出的膏药安全,而且能成功祛疤。见云温莞收下,孟惠心又开始絮絮叨叨,一句你别怪王爷便让云温莞猜中来意。“你要是来当说客的我就赶人了。”
“真不是当说客,王爷这几天挺忙的,顾不上你,倒是关心你的家人了,昨日荆州再次地震,云家庄也遇难了,王爷让我父亲连夜出兵保住你娘家,你想想,他一边要顾及你的安全,一边要顾及你娘家,还要寻找晏家军的少庄主,还要应付皇上交代的一堆差事,还要找菟丝子下毒凶手,宸王府刺客凶手,当真是分身乏术。”
云温莞心虚地垂目,半晌,面向绮罗,“王爷禁足我当真是保护我?”
绮罗对孟惠心满脸感激,就差跪下磕头报恩了,“千真万确。”
云温莞没话说,但心里的疑影挥之不去。多想无益,云温莞便不去想那么多,很明显,心情舒畅很多,绮罗忙着又让管家带点吃的。云温莞看慕容念霖吃了药又沉沉睡去,便让绮罗把管家叫来。绮罗一脸茫然,正要转身,云温莞起身去研磨。她行动不便,孟惠心看着都揪心,赶紧过来挽着,“你要写什么,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