砷元素常见于地下水中,不同于蓬苔天山的雪水滋养,七彩莲怕冷,根植入不深,而普通山脉养育出的七彩莲根深地下,汲取地下水分,故而体内含有大量砷元素。不过,经过人工排出体外,照样可用,问题不大。云温莞取出银针,眼睛略略一扫,拿起九号针,一气呵成。晏真站在一旁,眼睛怔望许久,不是因为云温莞精湛的医术,云温莞医术他早已领教过,而是那针,那针跟民间大夫所用的普通银针有所区别,细如蚕丝,又坚韧无比,据说扁鹊手上也有这么一套,代代相传,互相转让,早已失传,也不知是不是这套。云温莞这边替小邵凝神治疗,晏真便替云温莞盯紧那株七彩莲,别看七彩莲小小一株,能随时根据环境颜色变化自身颜色,这也是诸多能人难得原因之一。而唯一需要七彩莲入药的普天之下只有一种病。九滴绝。晏真细细打量云温莞,一时间神色复杂。以至于云温莞都给小邵施针完毕还直勾勾盯着人家。云温莞全神贯注没注意,小邵却瞧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为少主多一丝担忧。宸王妃可是有夫之妇,少主悠着点啊。“好了。”
云温莞拍拍小邵肩头,小邵揉脑袋,果然好多了。“谢谢王妃。”
“真要谢我就不要叫我王妃,看你年纪不大,叫我一声温莞姐吧。”
云温莞笑呵呵将银针收好,眺望,那七彩莲还在,正懒洋洋趴着晒太阳。若是能让它一动不动就好了。云温莞抱怨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主要是太心急,而心急,往往适得其反。晏真直接洞悉她的心思,嗞叹,“其实以你的医术,就算没有七彩莲,应该也能救活想救的人。”
很肯定的陈述语气。云温莞斜眼瞄他一眼,继续盯着七彩莲。“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七彩莲是首选,何况,我有经验。”
“哦?那你还心急?”
云温莞当然不能跟他说自己在蓬苔天山抓七彩莲就很跟凉白开一样轻松,否则人家抽丝剥茧问下去,不就穿帮了吗。云温莞干笑了声,诙谐道,“能不急吗,再等下去我就成肉干了。”
小邵发出合宜的豪笑。云温莞悄咪咪过去,晏真倒没拦着,望着那背影,目光深邃,闪烁着不明色彩。小邵在旁边,暗暗叹了口气。少主这是思念云家那小姑娘了……“少主,咱们也不能长期在福鼎山逗留,若真找不到云夫人墓地,咱们就去蓬苔天山吧,几位长老都担心您的终身大事呢。”
晏真从石头一边走到另一边,轻叹,“是啊,我跟莞儿也有十几年未见了,不知道她在天山好不好,认出我没有,给她的信也没见她回,到现在我都还不晓得她全名呢。”
初到云家那会,晏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少年,云家有个小妹妹,大家都叫她莞儿,下人便称呼三小姐,至于妹妹的姓名是不知晓得的。晏真也从未问过,只是没想到离别来得这样悄无声息。晏真拍拍尘土,起身,有些惋惜,“这宸王妃年纪跟莞儿差不多,名字里同样有个莞字,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中普通缘故……”小邵朝云温莞左看右看,“少主,此话怎讲?”
晏真想起云温莞那抹守宫砂,垂眉。“没什么,过去帮忙吧。”
总不好留一个女子在这荒郊野岭。慕容墨宸竟也放心得下?难道是因为不待见云温莞?……知道云温莞失踪,皇太后很生气,更多的是着急,叫皇帝出兵搜寻不放心,自己手头又没足够兵马,几番思考下决定让知府大人张榜,寻找武功高强的能人义士跟随宸王一块上山找人。知府大人知道,这边孟惠心自然也知道了,死活要去。慕容墨宸难得对人家语重心长,“本王身边可信之人不多,你若真想帮本王,就进宫看好念霖,太后忧心,无暇顾及,本王担心有人乘虚而入。”
孟惠心跟慕容墨宸交情是不必多说的,见他意见坚决,而福鼎山危险重重,去了反而拖后腿,只好妥协。“行吧,小殿下这边你尽管放心,我寸步不离跟着,不过王妃没回宸王府,皇宫也没踪影,八成还在山上,不管消息好坏,你必须每隔一个时辰派人飞鸽传书报信,我也好不那么担心。”
慕容墨宸身心疲惫,目光乏力点点头。知府大人那边齐集人才,慕容墨宸这边便去联络千山阁所有暗卫,经过芙蓉宫,对面的顾知韵盛装而来。得知慕容墨宸回来,云温莞又不知所踪,顾知韵欣喜下,赶紧往寿安宫这边跑。远远地,就看到一身戎装的俊挺男儿徐徐过来。太好了,他平安无恙。顾知韵摸了摸头上珠钗,确保无恙便激动跑上前,“王爷。”
她欲挽住他,却被他嫌恶抽开。“顾惠妃,请自重!”
冷冰冰的一句顾惠妃,提醒了慕容墨宸,也提醒了顾知韵。一切尘埃落定,早已回不到从前。顾知韵从未想过当什么皇妃,哪怕怨过恨过慕容墨宸,可毕竟是自己爱慕了多年的男人,最后依旧放不下。她想他念他思他,只要他不介意,一切就能重来,可到头来落得一句请自重。顾知韵横在路前不让人口,“难道你要从此跟我划清界限吗,王爷,我这么爱你,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说到情,真是讽刺。慕容墨宸不屑,诛心般的言语早已在心头打过千遍草稿,说出来干脆利落。“从本王得知你推念霖下水,导致他病情加重那一刻起本王便不再欠你,从你暗中偷偷报信,把李舒承行踪以及细作的身份告诉皇帝那一刻起,本王对你再无愧疚之意,从你联合七王妃绑架云温莞,找侍卫毁掉云温莞清白那一刻起,本王便对你恨之入骨。”
“别以为这些本王都不知道。”
慕容墨宸布满血丝的双眸凄冷如霜,“想知道你是怎么睡到皇帝龙床上的吗,不妨告诉你,是本王,这都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想死得更惨,最好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慕容墨宸扬长而去,留下毫无容色的顾之韵,瘫软在地上,久久没缓过来。一句“想知道你是怎么睡到皇帝龙床上的吗,不妨告诉你,是本王”充斥整个脑子。哈哈,哈哈哈……千算万算,没想到是他,哈哈哈……顾知韵诡异阴森的笑回荡着皇宫一墙一瓦。“云温莞,慕容墨宸,从今以后,我顾知韵跟你们不共戴天……”远在山上的云温莞打了声喷嚏,就因为这一声,惊动了七彩莲,七彩莲警惕,匆匆爬行,速度惊人,一边爬一边释放砷毒素。“小心!”
晏真眼明手快把她腾空拉起,轻功腾跃,落到对面的巨石之上。阳光刺眼,俩人不约而同背对烈日,相视一笑。“哎,都怪我,要是不打那声喷嚏现在没准已经得到七彩莲了。”
“这是正常反应,何须自责,得不到说明有缘无分,最好的在最后不是吗。”
晏真暖声宽慰,“走,追上去瞧瞧。”
云温莞应了一声,随即跑过去。七彩莲极具灵性,就不能用强,只能软硬兼施,云温莞心急,目不转睛盯着,生怕一转眼不见了。找到一株不容易,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云温莞千方百计,倒是让晏真看不明白了,“十七皇子值得你如此尽心尽力救助吗?”
明明慕容墨宸待她不好,她却以德报怨,不计较。云温莞目光紧跟七彩莲移动,“当然,他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尽己所能对他好,何况,我身为大夫,有责任有义务救治每一位患者。”
很快,七彩莲窜进密麻草堆里,这个云温莞就不敢一脚踏进去了,秋高气爽,群蛇最喜盘踞。“怎么办?”
晏真张望半天,“把它引出来。”
“引出来?”